凤天歌闻声不语,视线重新落向远处护城河。
“我去见过平王。”
凤天歌的手情不自禁落在容祁以玉冠束起的发髻上,“很难想象,平王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八年,却也被人忽视了十八年,景帝与我提到平王时,甚至对自己那个皇子的称呼都叫人觉得陌生,景帝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平王,即便是这样……”
“即便是这样,平王依旧在可以说话的时候,第一时间去了龙乾宫。”容祁躺的难受,于是扭动身子,俊颜面向护城河。
他不想让凤天歌看到他的眼睛,“若不是你提起,我倒忘了,那时北冥渊中毒而亡,加上景帝刚刚恢复记忆,满脑子都是已逝佟妃,是以当北冥澈跪在他面前叫一声‘父皇’时,景帝似乎连看,都没看一眼。”
“为人父者,可以这样无情?”
凤天歌颇为感慨,“平王那时必定伤心至极。”
“景帝用所谓对佟妃的专情,掩盖他对后宫那些妃嫔的无情,他这样的人……”容祁望着护城河上粼粼波纹,“他这样的人,怎配人父。”
话题过于伤感,凤天歌轻轻舒了一口气,“其实若没有晨禧殿一事,只怕是我,也未曾想到平王
,眼下皇上执意退位,若能立平王为帝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逍遥王半生逍遥,把他捆绑在龙椅上强人所难,平王……守得住寂寞的人,也承得起荣华。”
容祁有些困,他枕在媳妇腿上,闭上眼睛,“且等大齐的事处理完,陪我回趟楚国吧。”
“好。”凤天歌点头,“等所有的事都处理完,我们回江陵,你与我说过,那里很美,我想去看看。”
“嗯。”
容祁在凤天歌的腿上睡着了。
风起,河面荡起波纹。
这一刻,凤天歌觉得自己很幸福……
子时已到,鬼市开市便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进去,买卖都很痛快。
深巷尽头,邢西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喝,喝了醉,醉了又睡,这几日可把赖勇给烦死了。
这会儿厅内,赖勇扔下烂醉如泥的邢西,自行回了房间。
厅门微动,秦隐落在外面。
一抹黑色身影缓缓走进来,停在桌边。
那晚邢西冒死救下北冥澈,之后便忽然失踪。
北冥澈知道他在这里,一直都知道,可直到现在,他才敢过来。
才敢在邢西烂醉如泥的时候,出现。
酒壶倒在桌上,酒水顺着壶口流出来,又延桌面滴答落地。
北冥
澈缓手扶起酒壶时,邢西猛然握住他!
“喝!再喝!”邢西闭着眼睛晃荡一下,就又趴了回去,呼呼大睡。
待邢西双手垂落到桌子下面,北冥澈提起的那口气,才缓缓舒出来。
他害怕,他怕如果邢西醒过来,他要如何面对!
那夜晨禧殿,他当着邢西的面抛出暗器,硬生将顾北川的暗器戳到对面墙上。
顾北川纵老矣,可内力浑厚,那暗器速度不慢啊!
然而自己随手一抛,便硬生截断顾北川的毒招。
他的武功,何止在顾北川之上,三倍不止。
北冥澈不知道邢西看懂多少,可他知道邢西看到了。
他会武功,他并不柔弱。
邢西也并不傻啊。
北冥澈缓身坐到桌边,望着桌上几碟咸菜。
“这样的酒菜你也能喝成这样,可见得不是为喝酒,而喝酒。”
邢西睡的实,呼噜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拉长。
北冥澈在厅内坐了许久,终是起身走向厅门。
欲离开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你不是我,若我如你看到般那样柔弱,又岂会活到今天。”
厅门闭阖,一直趴在那里的邢西缓缓睁开眼睛,平日一笑就会弯成月牙的眸子,暗淡无光。
他动也没动一
下,又慢慢闭上眼睛。
他真的困了……
废弃宅院的屋顶,北冥澈盘膝而坐,目光望向皇宫方向。
“凤天歌去了显庆殿。”北冥澈淡声开口。
秦隐闻声,“是……皇上叫她去的?”
北冥澈摇头,“那夜晨禧殿她没有救我,于是愧疚,于是终于想起皇宫里居然还有一位平王……她去道歉了。”
“主人……”
“连她都去道歉了,龙乾宫里那位就跟失忆了一样。”北冥澈瞧着天上的星星,好像他很久没有数星星了。
原来哪怕坚持了十八年的习惯,说改也只是瞬息之间。
“秦隐你没看到,那夜晨禧殿,本王被流刃扔到地上,顾北川质问皇上认不认得本王……”北冥澈眼中一片悲伤,“皇上那双龙目,叫人好伤感啊。”
秦隐沉默,不知如何宽慰。
“小皇子必须死。”北冥澈话锋急转,眸覆寒霜。
秦隐微怔,“可我们并不知道小皇子是谁。”
“我们不知道,自有人知道。”北冥澈薄唇浅眠,声音幽蛰如冬日裂冰的湖面。
秦隐思忖片刻,“屈平?”
“双瞳上次怕是没打痛快,这回,便叫他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