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郡,桃花坊。
满树桃花随风起,千片落红如雨坠。
萧文俊无声坐在轮椅上,看着落花终归尘土碾作成泥。
“诛仙阵内八方琉璃,地狱岩浆三道寒丝,闯诛仙阵阵眼之人,不管多厉害都会被玲珑丝穿身而过,玲珑丝蕴着大阵七成煞气且无限循环,倘若如您所说,阵中四人能闯出玲珑阵,必是有人断了玲珑丝,断丝存于体内化成数根玲珑线,那人非死即残……应该是必死。”萧文俊身后,无念将阴阳诛仙大阵的阵法排布如实道出。
见眼前之人不语,无念开口,“那人带的话,可属实?”
“南越罗郡,济生堂。”
无念谨记之后转身,却在欲离开前止步回头,“师傅也是受人之托,他家人……”
背对那人,依旧不语。
无念没有离开,而是执意站定,他念着宇文琮的好,便不甘心身处南越的宇文世家遭此无妄之灾,尤其师傅那个不满四岁的孩子,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风微动,落地花瓣被风吹散。
一个‘生’字,赫然映入无念眼帘。
“多谢。”无念拱手,转身离开桃花坊。
万顷桃林,满目如画,春风十里,灼灼其华。
萧文俊缓慢抬头,眼前恍然出现
凤天歌与容祁携手共闯桃花阵的情景,杀机漫天终抵不过至死不渝的誓言。
画面突转,三根玲珑丝穿体而过。
真实的痛感迅疾袭至肺腑,萧文俊猛然抬手捂住胸口,一口血箭喷出,满地落红。
世间再无萧文俊,他是无心。
桃花纷飞留人醉,遗失地落花红泪。
枝摇曳摆风亦随,就尽相思终无悔……
戊城,将军府。
三根玲珑丝,三十根带着血肉绽放的玲珑线终是离体。
那一根根的玲珑线甚至还裹挟着从容祁体内带出的碎肉,生生扎在床榻两侧的梁木上。
“噗!噗—”
大口鲜血自容祁嘴里狂涌而出,三个血洞亦有鲜血不断疾涌!
“怎么会这样!”凤天歌惊惧看向屈平。
“气海紊乱太过!你们快用真气内推,压制住容祁真气倒逆!”屈平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当即低吼,“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他体内真气顺转过来!”
凤天歌当即以掌覆在容祁后背其中一处血洞,强逼自己镇定,感知容祁体内倒转的真气,为之引导。
解风情跟夜影亦是如此,同为习武之人,任谁都知道倘若他们压制不住容祁体内真气,任其倒逆,容祁必将筋脉尽断而亡!
可
即便现在容祁没有死,他所承受的痛苦,难以想象。
“噗—”
床榻正中,容祁满身鲜血,脸色惨白,额头青筋迸起,紧闭的双眼连睫毛都在颤抖。
屈平从来没有这样慌过,他从怀里拽出一长串针布,针布上的玄针长短不一,粗细不匀。
他不断捏起针布上的玄针插进容祁周身大穴,一根下去却顷刻迸飞。
“容祁!你醒醒!”屈平大吼。
混沌中,容祁只觉自己正被烈焰焚身,体内疯狂疾窜的内力就像是数道燃烧的火焰,几欲破体而出。
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疼过。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裂壳的龟甲,身体被那股疯狂冲撞的内力撕裂出一道道裂痕。
“啊!”
痛至极处,容祁厉声嘶吼,双眼血红。
“不行!”解风情眉峰紧皱,胸口隐隐渗出血迹。
“让他冷静!”夜影亦感觉到危机,疾声低喝。
轰—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凤天歌,解风情跟夜影被震开,夜影直接被弹到地上。
“啊!”容祁再也承受不住那种万刃剐身的极痛,凄厉狂啸。
“容祁!”
床尾处,凤天歌疯狂冲过去,坐到容祁面前,双手紧贴在他胸口位置,一股鲜活蓬勃的内力急速涌入容
祁体内。
“容祁!是我!我是歌儿!”凤天歌眼泪急涌,“你醒醒!是我啊!”
“啊!”容祁双眼陡睁,可那双血瞳却仿佛没有焦距般,狠狠瞪起。
床尾处,解风情猛然过去,抬手叩住容祁背心。
夜影也是一样。
屈平依旧以玄针刺向容祁各个穴道,迸飞再刺,再刺!
“容祁!你答应过皇祖母会好好对我!你答应她老人家会娶我!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凤天歌眼泪飙涌,太阴经被她调至极限。
再多一分,容祁未死,凤天歌必暴体而亡。
情势太过凶险,解风情跟夜影皆有自己的执念,也是拼了性命。
“容祁!你活下来!我求你活下来!”
这一刻的凤天歌,再也不是百万兵将的主帅,再也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哭的这样狼狈过。
纵然乞求北冥渊放过十三宗,她都不曾这样卑微。
“容祁!容祁—”
除了一遍遍呼唤容祁的名字,凤天歌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如果容祁没能活下来,她也不无妨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