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候,当周杭的头歪倒在他的肩膀,李四海心想可能只是他的呼吸太虚弱了。
周杭不会有事的——这句话像是咒语一般不住地在他脑子里重复着。
只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早该想到的,他只是很怕。
“节哀顺变”才不是李四海想听到的话,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周杭那张纸一般苍白的脸,双脚一软,他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医生赶忙去扶他。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发出一点声音也好,他觉得好难受,就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刀切割着他颤抖的心脏。
他历经磨难,终于把周杭送到医院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果然是他太慢了吗?周杭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他还不够努力吗?
心太痛了,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李四海抓住医生的手臂艰难地站起来,他由着医生搀扶着,他泪眼婆娑地来到病床前,另外一位医生搬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李四海紧紧握住了周杭冰冷的手,他心中一惊,心想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周杭是从什么时候就失去体温的?他是什么时候失去他的?
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胸腔内似乎有块地方空了,空荡荡的,冷风呼啸,麻痹了他的四肢和神经。
两位医生看着悲痛欲绝的李四海,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只好先从房间里离开了。
这期间李四海哭完了睡,醒过来又哭,他始终握紧周杭的手,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到了第二天清晨,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病房,来到护士站前,发现那儿一个人也没有。
偌大的医院似乎就剩下他一人,周杭去世后,孤独像是密不透风的布,紧紧裹住了他的脑袋,令他感到窒息。
他在护士站找到了一台卫星电话,他拨通了阿布利亚周杭爷爷家里的电话。
他听到了周稷的声音,他的手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他没法告诉他周杭已经去世的事实。
“爷爷……”李四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我是四海……”
电话那头的爷爷沉默了一会,然后他的声音出奇的安静,“四海,小杭跟你在一起吗?”
“是……”
“没人肯和我说你们去哪了,就连赵坤山那个臭小子也绝口不提你们去做什么了。”
周稷顿了顿,当他听到李四海的声音,他就知道有事发生了。
“四海,你们在哪?小杭呢,他还好吗?”
李四海紧紧咬住了嘴唇,眼泪再次从眼眶中涌出,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周稷有没有听到他的哭声?
他想周杭一定也希望爷爷奶奶能够来看他吧。
“爷爷……小杭他不太好……他已经……”李四海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那头传来了奶奶的声音,“四海,小杭到底怎么了!你们到底在哪里?”
听着奶奶哽咽的声音,李四海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不住地抽泣起来。
“四海……”电话那头的爷爷似乎预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四海,告诉我,你和小杭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
李四海跟周稷说他们现在在巴林多斯第一医院,说完后,爷爷让他保重身体,他和奶奶很快就会赶过来。
两个老人这么大年纪了,他们真的能顺利过来吗?周稷应该会去找所长赵坤山帮忙。
对了,他应该跟所长汇报一下最新情况,中间天文馆的斯诺克“打断”他们的行动计划,杨书为中将的人应该没法从威廉姆斯招待所那儿获得相关的情报。
斯诺克惨死在怪物厄斯卡玛的口中,也算罪有应得,想来他那样的人,应该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想起无辜死去的威廉姆斯一家人,想起刚去世不久的周杭,李四海感觉死亡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他似乎陷入了一个冰冷黑暗的深渊,难以逃脱。
刚跟赵坤山汇报完,就见那名女护士手里拿着咖啡慢悠悠地从大门走进来,看到李四海的时候跟他打了声招呼。
不久,那两名医生也出现了,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年长的那位叫亨利,另外一位大概三十左右,名叫夏尔。
亨利看李四海的状态不是很好,他问他吃过早餐没,李四海摇了摇头,他让护士安娜帮忙叫一份外卖,李四海想说自己没有胃口吃,亨利说,“吃点东西才有力气,你现在需要消耗更多的精神来处理事情。”
处理事情?处理周杭死去的事吗?李四海思考着亨利话里的意思。
夏尔带着李四海去洗澡,先让他穿着病服,然后拿着他的衣服去洗,洗完后烘干,让他换上,这般操作下来,李四海的状态明显好了一些。
亨利和夏尔陪着李四海回到周杭尸体所在的房间。
头顶的灯光柔和地覆盖在周杭的脸上,那张脸上没有痛苦,没有烦恼,似乎他只是在熟睡,只要他轻轻叫他的名字,下一秒他就会睁开眼睛。
夏尔说他们已经给周杭检查过身体,想查明他的死因,从他的血液中,他们查到了某种不明毒素。
毒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