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亥时三刻。
姜望步出宫门。
他面露沉思。
虽然不知陈景淮究竟在想什么,但从刚开始难以揣摩心思的帝王威严到后面各种情绪呈现在脸上,甚至让其表情都显得扭曲,明显透着很大问题。
甚至给人一种陈景淮心里正有好多个小人在打架一般的感觉,活像个神魂分裂的症状。
他终究没有真正了解陈景淮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无从猜测。
暗自思忖着,姜望抬眸看到宫门外仅剩的一辆马车。
没等上前,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姜望回眸,见是李神鸢跨宫门而出。
微风拂过宫门,带来稍显彻骨的寒意。
两侧甲士目不斜视。
场间格外宁静。
马车缓缓调转方向,驶离宫门。
车厢里,谈静好看着姜望,担心道:“没出什么事吧?”
姜望摇头。
坐在姜望对面的李神鸢说道:“我看了陈符荼的藏书,虽然没有翻遍,但未找到记载朝泗巷的书。”
姜望无言撇头示意了下驾马车的神守阁修士。
李神鸢随即说道:“车厢里隔墙无耳,前面听见的话也会忘记。”
正驾着马车的神守阁修士只觉精神恍惚了一下,没怎么在意,扬鞭驾了一声。
姜望竖起拇指,这点手段自是小儿科,但李神鸢之前言出法随让毁了大半的潜龙殿恢复如初,可谓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是双修有了效果。
这对李神鸢是好事,对姜望也是好事。
他说道:“大概率那卷书是在国师手里。”
李神鸢说道:“这会变得相当麻烦,但有机会,还是得在别处找找。”
姜望问道:“陈符荼留你说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李神鸢看着他,说道:“乌啼阵术。”
稍微了解情况后,姜望点头说道:“世人眼中,乌啼城以前神秘,现在同样神秘,别说神都,各境宗门甚至西覃也会趋之若鹜,萧兄曾经倒是给我和铁锤姑娘讲解过,但我们都是有听没有懂。”
“看来时隔这么久,陈符荼也没什么头绪,阵术难度可见一斑,萧兄好像主修阵术,虽然他用剑也很厉害,但从未见你施展阵术,想来应该也不差萧兄吧?”
李神鸢说道:“我不会。”
“啊这”虽然姜望隐隐猜到了,还是难免尬笑一声。
李神鸢说道:“阵术需要天赋的,我哥的天赋很高,是舅舅认定的传承人,哪怕他更喜欢剑,可也用心学了阵术,相比舅舅,仍是天差地别,至于我娘亲,其实碍于天赋,她也只会些皮毛罢了。”
姜望满脸不可置信说道:“副城主转瞬布阵垅蝉一境,居然只是皮毛?!”
李神鸢低声道:“那是娘亲借助了外物,她对阵术一道确实懂得不多。”
姜望哑然。
李神鸢接着道:“陈符荼城府蛮深的,你毁了他的生辰宴,虽然有小小发难,可回到东宫,便仍是满脸微笑,好像之前的事从未发生过,他如果体质正常,甚至也有很高天赋的话,必是极为可怕的人物。”
姜望沉默片刻,说道:“失去些东西总会再得到些,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别的事物其实无关紧要,虽然权力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绝对的力量,可他终究还没有得到最大的权柄。”
谈静好插话道:“我觉得公子更该在意些张祈年,或者说是他背后的张首辅,听叔父言及,那位张首辅是前任神守阁阁主,也是澡雪巅峰修士,甚至可以说不亚于剑神林溪知。”
“是张首辅不愿被列入大隋前十人,更因行事低调,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以为张首辅是普通人。”
姜望闻言颇觉意外。
因阿姐和唐棠等人的存在,姜望本来就不认为摆在明面上的大隋前十人是真的最强十人。
但对于张首辅此人拥有比肩林剑神的修为,他属实没想到。
就像谈静好说的,张首辅行事低调,因此姜望在来神都前,根本没听过张首辅这个人,仿佛他在这个位置上是混着玩的。
否则但凡做出什么功绩,不至于无人讨论。
这便意味着姜望对张首辅很难有什么了解。
在潜龙殿故意找茬暮夏和张祈年,姜望原本其实也没有事后解释或道歉的想法,虽然两人很无辜,但不管张祈年挂在嘴上的为陈景淮肝脑涂地的话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冒险解释的理由。
而此时此刻,姜望有了拜访张首辅的念头。
或者说,他想搞清楚张首辅在神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姜望自认现在仍是打不过剑神前辈,那么不亚于剑神前辈的张首辅,是敌是友或是中立,就很重要,尤其在他已经得罪了张祈年的情况下。
“张首辅住在哪儿?”
谈静好摇头道:“我需要回去问问叔父。”
姜望看了眼车帘外驾车的神守阁修士,放弃了询问此人,点头说道:“虽然我暂时没有很信任甘阁主,但你也无需遮掩,直接问了告诉我便是。”
谈静好能理解,毕竟那是她的叔父,不是姜望的叔父。
宝瓶巷,浔阳侯府里,萧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