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下着大雪。
街上久违地寂静。
宰相酉时入城。
神都是最没有秘密也是最有秘密的地方。
这很矛盾,却又很正常。
宰相没见到自家公子,因他在长公主府。
清净雅致的府院里,俊美男子默默擦着脸上冷汗,在他面前是天姿国色的长公主。
只是长公主的面色很冷,要比这雪天还要冷。
所以俊美男子唯有低头欣赏自己的靴子。
擦汗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他没明白长公主是什么意思,至今未曾说一句话,但气氛无疑更恐怖。
其实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跟自己这位姑姑说过话,也是第一次来到长公主府,他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或是无意间惹了长公主的人?
“重锦。”整整三个时辰,长公主终于出声,陈重锦顿觉背脊发凉,下意识坐姿端正。
他正想着长公主会说什么,便很快听到下一句话,“你可以回去了。”
“什么?”
陈重锦满脸错愕地入府以来第一次看向长公主的脸,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耳朵出问题了,整整三个时辰啊,一句话没说,一开口就让自己回去?
长公主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直接起身离开。
陈重锦呆坐片刻,默默走出长公主府,回到自己的府邸。
等候多时的宰相上前说道:“姜望虽然没有同意,但留下了扳指。”
陈重锦微微点头,没怎么在意,他现在懒得想别的问题,沉默很久,忽然问道:“你觉得父皇让太子前往磐门与判官商榷,更得了名声,是刻意还是巧合?”
宰相默然。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反而想着姜望真能为殿下所用当然很好,可有巴守的事情在前,始终让他觉得拉拢姜望这件事很有隐患,纵然巴守临死把锅扔向太子,但真正与姜望接触,想着其中细节,便更让他难以轻信。
只是殿下决意要拉拢姜望,宰相不好再而三的劝阻,唯有自己多个心眼儿。
在神都里,殿下的威望甚至名声跟太子陈符荼相比都是天地之别。
最值得称赞的就是长相俊美,以及很多方面跟陛下极其相似。
那是好处也是坏处。
太子陈符荼也有跟陛下相似的地方,那便是身为皇子时候的听话,是所有人眼中的乖孩子。
西覃多地已无雪。
帝都里更已有春风拂面。
韩偃戌时二刻入城。
他身上有着难以挥散的战意。
那是一路行来,执剑打败数百位西覃年青辈修士所渲染出来的。
帝都很多人都在注视着韩偃。
只要韩偃战败,那么前面不管他赢了多少场,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然而大部分人难以说得清同辈里谁能打败韩偃。
他们唯有寄希望于锋林书院那位首席掌谕。
但没人清楚,那位首席掌谕会不会出手,只因相信陛下,他们便皆是耐心看着。
有马车忽现街道。
那辆马车很华贵。
驾车的是洞冥境巅峰修士。
其内坐着的是西覃端王殿下。
车帘被掀起,面容憨厚的端王殿下微笑看着韩偃说道:“韩先生,久闻大名,您在四旬间战败我覃数以百计的天才,今夜抵都,想必很是劳累,我已备下酒宴,请先生务必赏脸。”
韩偃平静说道:“我正好饿了,多谢殿下。”
端王笑着伸手示意道:“韩先生请吧。”
韩偃毫不犹豫地上得马车。
驾车的洞冥境巅峰修士当即调转方向,目的地是锋林书院外的酒楼。
马车沉稳行驶。
车厢里是很长时间的静默。
端王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韩偃,开口问道:“韩先生入覃的目的只是为了挑战我覃天才?”
韩偃微微睁眼,说道:“又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端王笑道:“我只是觉得韩先生确不愧是隋国第一青年俊杰,跨海挑战全覃年青辈的魄力,实是让人佩服。”
韩偃很随意地说道:“想了便去做,很简单的事情。”
端王微愣,笑得更大声了些,说道:“但有些人纵使想了,也没那么容易敢去做。”
韩偃挑眉说道:“这便源于自信?”
端王说道:“那必然是很大的自信。”
韩偃说道:“素闻端王殿下与人为善,却又性子执拗,曾就读锋林书院,跟随田掌谕修行,但因资质平平,没什么成就,帝都里更是鲜少有人提及端王,后来不知为何,端王殿下渐渐有了些名声。”
想着自己那位天赋异禀入得剑宗的儿子,端王殿下怅然叹息一声,看向窗外说道:“到了。”
韩偃率先下得马车,他回眸看了眼夜色下的锋林书院。
后山竹林里,首席掌谕三师姐仍在写字。
吕青梧并不在场。
来得是书院另一位掌谕。
若没有三师姐,本该会是首席掌谕的田玄静。
但田玄静自始至终没什么想法,其一是不怎么在意首席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