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人,风华卓著,出现的一刹那,深沉的黑夜与漫天的繁星顿时变成他的背景板。
而他,一袭黑衣,浑然就是黑夜深处那一抹最亮丽的颜色。
凤卿酒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他。
“大祭司?”
还是称呼他父亲?
这是一个非常隐秘而又尴尬的称呼。
一则,凤卿酒与他只有父女的血缘关系,却没有半点共同的家庭经历与堆积起来的感情经历。
二则,他身为青国断龙台的大祭司,无情无欲,目下无尘。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主动来找过自己的嫡亲女儿。
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断龙台举办女皇的登基仪式,被凤卿酒发现自己的血型与欧阳丞相不太匹配,恐怕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发现这个古怪的秘密。
繁星望着近在咫尺的凤卿酒,淡然笑道:“你随意,我不会计较你的称谓。”
凤卿酒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怕就怕,这人倚老卖老,在自己跟前摆出长辈的架子,但事实上,她与大祭司之间并没有多少深情厚谊。
凤卿酒稍微挪开一步,伸手拿起窗台上的木片,将灯火拨了拨。
灯火猛地窜上来,愈发明亮了,照得一室安谧。
她在猜测,大祭司此行的目的,或者动机。
好在繁星没有在意她的揣度之色,笑道:“小酒,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与你单独相处,能够听一听你的声音,我也是很开心的。”
凤卿酒微微有些尴尬,问道:“你,什么时候跟长公主凤蓝裳在一起的?当年,给凤
蓝裳下药的人,难道不是那个欧阳丞相?”
繁星倒也没有避讳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回道:“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罢了!当时欧阳丞相昏迷不醒,误以为他跟凤蓝裳发生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想了想,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遗憾:“我趁机介入这件事,因为凤蓝裳是我的初恋,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的女子。”
很抱歉,他当时也是趁人之危,做了一件对不起长公主的事。
明明知道长公主一颗心都遗落在老战王楚烈身上,但是他……
依然不顾对方的意愿,趁着凤蓝裳中了药,便悄悄与她一晌贪欢。
繁星想起当年的往事,笑道:“没想到凤蓝裳会第一次就中招,后来她怀着你,去了南疆打仗,率领她麾下的神策军,连连告捷,最后顺利拿下边陲十几座城池,那一年,我替凤蓝裳卜卦,发现你是她生命中的福星。”
你的到来,给凤蓝裳带去为人母的喜悦,与一场盛世繁华的约定。
凤卿酒有些唏嘘,她做不到像凤蓝裳一样,在外面与这么多青年才俊纠缠不休。
一生只够爱一人。
她好奇地问道:“那南迦公子呢?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秘密?”
繁星遗憾地点点头,笑道:“嗯,南迦经常去断龙台找我的麻烦,还有楚思萱,他应该对楚思萱下了一个禁咒,但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发作。”
真是个小气巴拉的男人。
凤卿酒忍不住偷笑,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融洽起来。
到底还是父女连心。
望着繁星一副高来高去,神色
淡泊的模样,凤卿酒思忖一番,笑道:“大祭司,如果凤蓝裳还活着,她肯定不会选择你的,对不对?”
繁星不以为意,爽朗地笑道:“嗯,但是往事已矣,我也不会太过介意。毕竟,时间可以磨损人心中的情意,那些少年时的感情,随着白驹过隙的光阴渐渐逝去,我如今早就已经放下了。”
放下了。
他说得十分轻巧,英俊不凡的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异样。
凤卿酒听到这一番感叹,惊讶了一瞬问道:“那大祭司,你专程赶来北疆苍叶城,也只是为了告诉我当年发生的变故,还有我的身世之谜?”
繁星摇摇头,笑道:“你当时在茗山遇到危险,生死一线,我算到这一劫,本来打算救下你,没想到被……国师大人捷足先登。”
凤卿酒想起国师镜渊,无奈地耸耸肩。
“嗯,他人挺好的,但是我跟他,只是点头之交。”
仔细想想,她和国师大人之间的关系,凤蓝裳与大祭司之间的关系,如出一辙!
对国师和大祭司来说,没什么爱而不得,也没什么求而不得。
毕竟,他们历尽沧桑,看遍尘世,早就学会了有舍有得。
凤卿酒可以理解大祭司的举动,将小丫鬟紫燕叫进来,替他沏了一壶热茶。
“外面天气冷,你喝点热茶吧?”
繁星欣然答应,来到书房里,拣了椅子坐下。
从凤卿酒手中接过香气袅袅的热茶,繁星微一恍惚,似乎透过眼前这个灿若玫瑰的年轻女子,依稀看到当年那个宛如骄阳一般盛气凌人的白凤凰。
繁星低
下头去,自嘲地笑了笑,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香茗。
两人闲坐片刻。
凤卿酒示意丫鬟替他准备一间舒适宽敞的客房,繁星也没有拒绝。
因为他是玄甲军中一个挂名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