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谢毓婉在温暖舒适的暖阁中度过,膳食按时送至,却食不知味。
外头天寒地冻,她不愿频繁麻烦小太监,便独自蜷缩在软榻上小憩。
至于那床华丽的幔帐,她几次犹豫,终究还是心存侥幸,认为陆时桉不过是随口一提。
期间,她打听到了妹妹的消息,得知妹妹已安然返回教坊司。
小太监向她汇报:“四姑娘没受多少苦,翠柳公公特地让人给她准备了垫膝软垫。惩罚一结束,便立刻派人送她回去了。”
谢毓婉心中稍感宽慰,对方翠柳充满了感激。
直至黄昏降临,陆时桉依然未归。
她轻轻推开窗,只见京城已被皑皑白雪覆盖。
目光越过屋顶,停驻在城东西南角的一座十进深的宏伟宅院上,那青瓦高墙,在雪中更显得庄严而醒目。
屋檐四角,四尊仰天长啸的瑞兽雕塑,给这宅邸平添了几分威严与神秘。
宅门前列队着手持长枪的守卫,屋檐下红灯笼一串串悬挂,远望之,仿佛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谢毓婉一眼便认出,那是右相府,温氏父子的府邸……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砰”地一声,窗外风声大作,她连忙将窗户紧紧关上。
背倚着窗棂,全身不受控制地轻颤,膝盖一软,顺势滑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时间仿佛静止,她维持着环抱双腿的姿势,只觉夜色愈加深沉。
暖阁本就偏暗,内里的装饰以妖娆的深红与冷漠的暗青交织,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旖旎氛围。
即使是白天,也需要点亮两盏轻纱笼罩的灯来照亮。
而此时,夜色渐浓,房内仍旧只依靠这两点微弱而摇曳的光芒。
并非完全的黑暗,但这昏黄不明的光线反而勾勒出模糊不清的轮廓,让人心里更添了几分忐忑与不安。
为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谢毓婉早已吩咐小太监,无召唤不得进入暖阁。
她四下环视,迅速收回四处游移的目光,那闪烁在暗处的光影令她感到一阵阵寒意侵袭,熟悉而又绝望的情绪在心中疯狂生长。
想要开口说什么,喉间却只剩下干涩的嘶嘶声,紧绷的神经达到了极限。
恐惧与惊慌交织,双腿愈发无力。
就在这时,一股寒风仿佛突破了重重封锁,直扑她的面庞,而窗户却是紧闭无隙!
灯火随着风势摇曳不定。
呼——
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残忍地掐灭了唯一的光亮。
谢毓婉感到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完全吞噬,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轰鸣,如同擂鼓,一下一下重击在胸膛。
她的身体变得僵硬,背后爬满了刺骨的寒意,那种冰冷从皮肤渗透进骨髓,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谢毓婉……”
第一声,轻如梦呓,试图穿透这层厚重的黑暗。
“谢毓婉……”
第二声,比之前更近了些,留下一抹女子特有的温婉与叹息,却让人捉摸不透来源。
“……谢毓婉……”
这一次,声音在半明半暗的空间里徘徊,如同被无形之手反复拨弄的琴弦,余音袅袅,引人遐想。
“谢毓婉……谢毓婉……谢………”
呼唤之声越来越密集,每一声都拖得更长,更悲凉,它们交织在一起,似乎从桌椅床脚悠悠飘来,又或是环绕周身,无处不在。
那细腻而幽怨的叹息声,几乎要贴着耳畔低语,令人心悸不已。
谢毓婉本能地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尽量将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她的心脏仿佛要挣脱胸膛的束缚,狂野跳动,指尖死死扣住耳廓,企图阻挡那些令人窒息的呼唤,但一切徒劳。
就在绝望即将吞噬她时,原本昏暗的房间渐渐地亮了起来。
陆时桉站在门口,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解,随即聚焦在角落那团无助蜷缩的身影上,心头莫名生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谢毓婉终于抬起头,脸颊上的泪水肆意流淌,打湿了衣襟,原本整齐的发髻已散乱不堪,衣裙被抓皱,甚至有几处扯破,显露出她前所未有的狼狈和脆弱。
她的小脸,此刻异常的苍白,眼中的恐惧和慌乱尚未完全消散,那份虚弱与无力,以及眼中隐忍的坚强,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既怜惜又心痛。
陆时桉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他原计划离京办完公务便直接返回衙门处理那几个书呆子的案子,却因记挂着谢毓婉怕黑,特地在暖阁增设了灯光。
虽然自觉此举或许有些多余,但他还是选择提前归来。
谢毓婉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陆时桉,随着烛光的逐渐弥漫,他的身影在迷雾中愈发明晰,高大而坚实。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她猛然站起,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仿佛一个溺水之人终于触碰到坚实的陆地。
“陆时桉!”
谢毓婉喊出了这个名字,嗓音中带着颤抖、恐惧。
这声突兀的呼唤,不仅让旁边的翠柳一怔,就连门外的小太监都吓得脸色苍白。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