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二哥所述,十六楼共有五层,每位客人根据自身的身份地位选择不同的楼层就坐。
唯有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才有资格进入象征尊贵的四楼包厢;而位于顶层的五楼,则据说专门为皇帝预留,即便是尊贵的王爷也未必能够涉足。
至于那些腰缠万贯的商人,无论多么富有,最高也只能在三楼享受服务,这便是身份与等级的体现。
在这座繁复等级森严的府邸之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让人心生厌倦。
“连这里都要分个三六九等,实在无趣,还不如青楼妓院来得直接。”二哥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却也不乏对现实的无奈。
她轻挑细眉,唇角微抿,仿佛是对二哥这番言论的不以为然。
“二哥说的好像自己真的逛过青楼似的。”
话语间,少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娇俏的不满。
“逛就逛了,二哥有什么没见过的。年少不风流妄为少年郎。哈哈。”二哥的笑声爽朗,透着几分不羁,他轻巧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又爱怜地揉了揉她因生气而鼓起的脸颊,眼中流转的是对妹妹的宠溺和温存。
“只有见识过了,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我真正想要的。平淡如水的生活,教育子女,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至于那尔虞我诈的官场,就由大哥和父亲去奔波操劳吧。”
那时的她,懵懂未开,对二哥的话似懂非懂,只觉得这话里藏着深意,让人琢磨不透。“要是被爹知道了,二哥可就要倒霉了。”她的担忧中夹杂着丝丝的调皮,像是在期待什么。
二哥却是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只要咱俩不说,爹怎么会知道呢?二哥又怎么会倒霉?”说罢,大笑着迈开大步,潇洒离去,留下她一人在原地,轻轻地拂过被他弄乱的发丝,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就告吧。”
“小菀儿要真去告状,她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妹妹了。每次不都嘴上说说,哈哈。”二哥的声音渐行渐远,那自信满满的背影,显得格外洒脱。
谢毓婉凝眸望向四周,一群身着华服的贵族男女穿梭其间,他们的谈笑风生在空气中交织,形成一种奇特的和谐。
令她惊讶的是,这里没有丝毫戏文中描绘的风月之地的妖娆,反而更像是一场皇家园林中的盛大规模聚会,雅致而尊贵。
“明明是来寻欢作乐,与青楼女子把酒言欢之地,这些人却个个装扮得如同文人雅士,举止端庄,嘿,你说好笑不好笑?”她的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对这虚伪的表象嗤之以鼻。
就在这一刻,一名脚步踉跄、满身酒气的男子不慎撞上了她。
他似乎来自一场未尽的盛宴,浑身散发着酒精的浓烈。
“朝廷应该给他们也立一座‘贞节牌坊’,如此一来,他们狎妓饮酒便名正言顺,岂不是更加体面?内外皆失了真,却还故作姿态,实在是滑稽之极。呵呵,什么清流,在此地还不是斯文扫地!”男子的话锋锐利,毫不避讳,让人心生愕然。
谢毓婉的眉头微蹙,心中暗暗吃惊于这人的直言无讳。
她试图避开,不料那男子因醉酒而重心不稳,整个身子重重地压向她。
慌乱中,她只能伸出双手试图支撑,抬眼望去,却是一位面容清俊,身穿五品文官服饰的青年男子。
他的凤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泛红,那般模样,不知究竟灌下了多少杯中物。
她使出全身力气,却发现男子的身体沉重异常,自己的肩膀仿佛被巨石压住,剧痛瞬间袭来,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而男子则恍惚中抓住了她的肩膀,那眼神在迷离中透露出一丝探究。
“姑娘之前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哪家的明珠,因何家道中落流落于此?抑或是家境贫寒,被迫入了教坊,最终辗转至此?还是说——你是那些归附大国的部族后裔?”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同情,几许愤怒,仿佛比她自己还要感同身受。
“无论你是谁,他们又有何过错?”他的话语里带着几分醉意,血丝密布的眼中闪过一抹悲愤,脸色更是憋得紫红,然而声音却异常的响亮,“真是可悲,无辜啊!”
很显然,他错把她当作了此处的一名艺伎或歌姬。
但令人费解的是,他那悲愤交加的语气,仿佛比她还要对此感到愤慨?
就在这时,陆时桉在谢毓婉背后冷哼一声,那男子突然间失去了支撑,原来陆时桉已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干净利落。
“少爷!”随着一名小厮急匆匆的身影自楼上奔下,手中握着披风,满脸惊慌,“少爷,您没事吧?”
小厮抬头望见陆时桉,顿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太、太傅,请息怒!”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为之色变,几乎也要随之下跪。
阿南与锦衣卫侍立门外,闻声而入,眉头紧锁,一个手势之下,众锦衣卫剑指青年男子胸口,气氛骤然紧张。
“住手……”两名红袍官员匆忙自楼上奔来,显然他们正是在寻找这位青年,见状连忙喊道,企图阻止这场危机。
“太傅,这位许祈年轻气盛,酒后失态,恐非有意冒犯。还望太傅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