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母亲的温情,谢毓婉心中略感宽慰,随即从怀中掏出几粒温润如玉的珠子,紧紧攥在谢夫人的手心,母女俩的手指交缠。
“娘,这些先拿去应急,以后我会设法再为您带来更多的。”谢毓婉的话语虽未明言,但她确信,作为三品官员之妻的母亲,一定能读懂自己未尽之意。
谢夫人惊讶地看了看手中的玉珠,旋即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好,眼里重燃起了希望。
“娘明白了。”
谁能想到,维系这个家庭未来的,竟然是这个看似柔弱如花的女儿。
谢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深深的忧虑,也有一丝丝由衷的安慰。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谢毓婉心中清楚,母亲所挂念的远远不止自己。
只有确保谢家上下平安无恙,母亲的心才能彻底安宁。
走出针工局的那一刻,谢毓婉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肩上沉重的负担。
而与此同时,箫熠的消息已经悄无声息地传到了司礼监。
苏公公在贴身侍从朱铎的服侍下,一边漱口更衣,一边听着箫熠传来的情报,不经意间撇了一眼桌上的小木箱,两道白眉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
“你去告诉那位公子,老夫已心领其意。”
“多谢苏公公……”
苏公公缓缓落座,悠闲地端起一杯早茶,兰花指轻轻拨弄着茶碗,眼神中闪烁着深沉的谋算。
“打开它。”
朱铎迫不及待地将箱子呈上,揭开箱盖,十几根金光璀璨的金条赫然映入眼帘,耀眼得让人难以直视。
待收回箱子后,朱铎低声下气地凑近苏公公,谄媚道:“干爹,杨公子想给谢家添堵,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苏公公眯起双眼,鼻孔里哼出一丝不满:“糊涂。”
朱铎立刻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你可曾见过景阳大人亲自介入内务府事务?司苑局何等重要,那是首辅常常驻足之地,连我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你怎么就看不透呢?”
朱铎闻言,慌忙跪倒在地,“请干爹指点迷津!”
“你去查清楚,这谢毓婉和首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苏公公轻轻吹了吹茶,慢悠悠地说,“不论是首辅还是右相,都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招惹的角色。”
朱铎抬头欲言又止,苏公公却突然将茶碗递给他,“既然杨公子托话过来,这事就不能不管。但也不必大动干戈,只需在暗处使些小绊子,别做得太过,应付了事即可。”
朱铎连忙接住茶碗,跪着继续为苏公公按摩,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干爹的话,儿子铭记在心!”
苏公公闭目养神,表面上一片祥和,内心却在盘算:这谢家的小姑娘,牵扯上这两位大人物,还真是个麻烦不断的主儿。
虽然麻烦,却也可能是个值钱的“宝”。
毕竟,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地置身事外呢?
谢毓婉仰望天空中的翠柳,眼神中闪过一抹讶异:“要离开皇宫吗?”
翠柳耐心解释:“首辅稍后会离宫,计划让你同行。你赶紧换套衣服,宫中的装扮不适合外面的世界。嫣然的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都是特意为你挑选的。”
坐上马车的谢毓婉,身着华丽的裙装,内衬是雪白如练的绸缎单衣,中层是轻盈细腻的薄纱长裙,外披深邃的蓝色绸缎大袖袍,斗篷上绣着五彩斑斓的图案,边缘点缀着一圈淡雅的灰狐毛,就连脚上的鞋子与袜子,也都是精心搭配的颜色。
这身装扮,较之在谢家时的穿戴,不仅不逊色,反而更显精致与讲究。
尤其是那外袍的面料,显然出自宫中特供,通常是皇亲国戚或是显赫贵妇才有的待遇。
谢毓婉心中疑虑重重,以她目前的身份,穿着如此高级的衣物,似乎并不合适。
而且,清晨时分,翠柳还特意安排了一位女官为她梳妆打扮,头上插戴着沉甸甸的步摇,。
谢毓婉抿紧嘴唇,坐在豪华的青呢马车中,心中五味杂陈,藏在宽大袖摆下的小手无意识地收紧。
陆时桉端坐在健壮骏马之上,他身着一袭剪裁合度的锦袍,与马匹的飒爽英姿相得益彰,而他身上那件与她衣物颜色交相辉映的大氅,更是为其平添了几分不凡的气度。
这样并肩而行的场景,无疑会引发路人无限遐想,甚至生出不少误会。
误会吗?
谢毓婉心中自问,目光却已随马车的缓缓停顿,凝固在了喧闹的正街。
外头人声鼎沸,涌动的言语中,“御史大夫谢家”几个字不断击打着她的耳膜,让人心慌意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而后小心翼翼地揭开马车帘幕的一角,急切的目光穿透缝隙,向外张望。
只见父亲谢炆,兄长谢崇盛与谢崇颂,皆身穿单薄的白色囚衣,衣背斑驳的血迹似乎还在诉说着不久前的争斗,手脚上的枷锁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一行人被差役押解着,正穿越熙熙攘攘的正街,迈向那遥远的流放之地——海南。
街道两侧,人潮如织,围观的百姓或站或立,指指点点,对谢家父子的境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