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被“卡”完一场之后,就坐在折椅上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仿佛睡着了一样。
费奕真觉得有些奇怪,就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莫含雪也低声回答:“是为了保持气势和状态。有些人遇到比较需要投入的戏份,会在前一场之后就可能地保持入戏状态,这样第二场的状态就会显得比前面更好。李涵大概是有点紧张吧阿清在动作戏方面比他有优势,这又是两人第一场对手戏。”
费奕真也有点好奇这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敌对意识到底是哪里来的——李涵和梁清原来本来是应该连交集都没有的才对。不过这种竞争意识对两人只有好处,目前还未见到明显的坏处,所以费奕真决定安心围观。
王导方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于两个小孩之间莫名其妙地剑拔弩张,也抱着乐观其变的态度。
不过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祁珏与苏叶的这场戏,本身是场很关键的戏。
在电视剧的前半段,女主角安心先后遇见温柔宽容的苏叶和优雅冷漠的祁珏,然后三个人之间开始出现朦胧的介于亲情友情爱情之间的感情。安心为苏叶的理想和胸襟触动,又为祁珏的风仪和冰冷坚硬中透出来的那一点温情犹疑,因此挣扎不定。
祁珏与苏叶之间发生的这一场争执,并不只是儒道两家观念上的冲撞,对于大爱的理解差异,也是祁珏和苏叶对于安心的争夺。
大爱从来源自于小爱,而理想总是基于自身。
站在机关门前的李涵此刻已经彻底变身成了苏叶,他的眼神幽深而坚定,没有了一向的笑意,显然角色转换非常成功。
他开口说道:“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们不能开这个机关。”
祁珏冷着一张脸,说道:“让开!”
苏叶说道:“我们不能打开这个机关。溪流改道对于山民的影响太大了,这里半座山的梯田都会受到影响的。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其他方法的!”
“什么办法?”祁珏直接问道。
苏叶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总能想出来的。”
祁珏说道:“那就让开!”
苏叶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祁珏,我把你当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都可以让你!但人生在世,有些事我可以让,有些却不可以。这件事,我不会让!”
祁珏说道:“我是为什么下山,你是为什么出书院,安心是为什么离家你应该都最清楚不过。这溪流本来是由机关促成,如今地宫将开,溪流改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山民受先祖恩惠百余年,如果也不过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却成我们的错了?”
苏叶坚持道:“那时施恩,非乡民所求,也不是你我所为。现在降难,却是乡民所苦,我们所行。所以不可以。”
祁珏说道:“求或者不求,他们总归受了恩惠。苦或者不苦,地宫终归要开。现在,你让开。”
苏叶说道:“我不会让。”
祁珏神色一凛,突然拔剑就向着苏叶刺去。
安心高叫一声:“不要——”
苏叶闭上眼睛,却仰起了脖子纹风不动。
祁珏的剑在距离他脖子寸许的地方截然而止。
他收回了剑,转身伸手就去摸苏叶身旁的那扇门。
然后苏叶扑了上去,紧紧拉住了他的手腕。祁珏眼神凌厉,叫道:“你放手!”
苏叶回答道:“我不放。”
“放手!”
“不!”
然后两人就打了起来。
祁珏一用力,猛然地把苏叶推了出去。苏叶横着倒在了地上,却似乎完全没觉得疼似的,狼狈地爬了起来,继续伸手去抓祁珏。
然后两人就那样打了起来。
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住了动作,有些原本坐着的人还站了起来——这根本已经不是剧本里的情节,事实上,从前面的“你放手”开始就已经不是。
却听导演猛然低声说了一句:“不要停!他们还在演!”
费奕真捂脸:话说这剧情已经明显有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疾驰而去了,导演你现在还要继续拍下去有什么用?这样高的期望他们绝对承受不起的。
但是祁珏和苏叶不,梁清和李涵确实还在演。
祁珏一次次地甩开苏叶,把他掀翻在地上,苏叶却又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完全不肯放弃地再一次去阻拦他。
平常性格温和行为温雅的少年一身泥灰,像个无赖一样地缠着别人扭打;而平常身姿挺拔身如玉树的少年神态狼狈,一次又一次地把对方掀翻在地,却露出仿佛他才是挨打的那个人的受伤表情。
费奕真一开始还有点看自家不争气孩子的不以为然,渐渐地就发现了。
——他们是真的还在演。而且,演得很好。
让人惊艳。
这种狼狈的反差,这种放弃所有形象,平常努力展示的风度,仪态,还有努力想要装出来的,他们对于完美的自己所作出的演绎,像个普通的男孩一样扭打争执的行为,才是苏叶和祁珏会有的,对于自己的信念和理想的坚持。
在费奕真的故事设定之中,苏叶和祁珏其实都是普通男孩,只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