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州却抬起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脸。
“季含贞。”
他很少喊她全名,只有在她让他生气的时候,只有在他不高兴的时候。
可这一声,他喊的那样温柔,好像他一辈子的柔软,都倾注在了这一声之中。
“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一定要过的开心一点。”
季含贞缓缓抬起了浓密的长睫:“徐燕州,你说的,是真的?”
“对,是真的。”
“你没骗我?”
季含贞的声音有点抖,也许她是太激动了,但为什么,徐燕州却看到她眼睛一点点红起来,好似,还隐隐的含着泪。
他摸着她脸的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滑,季含贞整个人都软软的靠在了他怀中。
但他只是这样抱着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他连一个亲吻都没有给她。
季含贞的眼泪无声的涌出,但她悄悄的,把所有的眼泪都擦掉了。
“睡吧,不早了。”
徐燕州扶着她躺下来,季含贞翻过身,背对着他:“你要走了吗?”
“你想让我走吗?”
季含贞没有说话,徐燕州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多少年没有掉过眼泪。
哦,大约也是有过的,他母亲抑郁病死的时候,他好似也掉了泪,但却倔强的,只肯让自己短暂的哭了一下。
他的视线有点模糊。
他干脆转过身去,往口袋里摸烟盒和打火机。
他的手有点抖,烟盒里的烟磕不出来,他又放下了,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昏暗的光线,将他蕴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季含贞的手柔软而又冰凉,握住了他的尾指:“徐燕州,你抱我一会儿。”
他忽然低了头,好似有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眼眶里跌落下来,但却也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他躺在她身后,抱住了她,下巴压在她的肩窝里:“睡吧,贞儿。”
“走的时候,你别叫醒我。”
“好。”
“还是少喝点酒,少抽点烟。”
“好。”
“也别那样熬夜。”
“好。”
“以后,好好和你太太过日子。”
他没有说话。
季含贞闭上眼,眼泪无声的从她眼尾滑出洇在柔软的枕上。
“我睡了……徐燕州。”
他吻了吻她浓密的发:“睡吧,乖乖。”
季含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
他走的时候果然没有叫醒她。
季含贞缓缓坐起身来,她坐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她下了床,将窗帘整个拉开,温暖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
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是崭新崭新的一天了。
后来季含贞其实还见过他一次。
那是在许禾和赵平津订婚那一天。
她匆匆去送了一份贺礼,没有逗留太久。
他和太太一起出席订婚仪式,身上穿的西装,衬衫,戴的领带,用的领带夹,甚至皮带,全都是去年他生日时,她随便挑选的生日礼物。
他和太太挽着手,看起来两人的感情好似比从前稍稍好了一些。
她没有让自己盯着看太久,她的车子就从他们的身边驶走了。
她将工作室那边订下的单子都画完,就告诉那边的负责人,不要再帮她接单子了。
她搬回了姚家在西郊的宅子,和姚太太一起照顾鸢鸢,每周两次去看医生,姚太太和保姆会陪她一起,日子过的单调安静,却又平和静好。
直到后来,徐家在庄明薇身孕满三个月后,大肆在各种媒体和报刊上,公开这一则喜讯。
季含贞当时坐在客厅里,望着报纸上醒目的那一行大字,有足足四五分钟,都没有办法思考,整个人好像都懵了,脑子里全是混沌的白。
长宏实业副董徐燕州携妻出席晚宴,徐太佩戴千万珠宝,孕肚微隆,满面喜气,大方接受媒体记者的恭喜和道贺,公公徐竟山更是送上豪宅和游艇,奖励她为徐家开枝散叶。
照片上,徐燕州虚扶着太太的腰,虽看起来脸上并无笑意,但动作姿态却是小心呵护的。
季含贞回过神来时,鸢鸢正趴在她膝上,扬起小脸看着她,一下一下给她擦着脸上的泪。
季含贞轻轻抱住女儿,亲了亲她软软的脸:“鸢鸢。”
她唤女儿的小名,鸢鸢没有应声,却将脸贴在她哭的湿漉漉的脸颊上轻蹭了蹭。
季含贞将她抱的更紧,恨不得揉入自己的身体。
徐燕州很快会再有一个亲生骨肉,那个孩子会在万千宠爱和众人的期盼的种来到世界,从他呱呱坠地那一刻起,他就拥有了别人羡慕不来的一切。
不像她的鸢鸢,没有人期待着她的到来,甚至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当初也几次三番的想过不要她。
但没关系,她会把所有的爱都给鸢鸢。
她会把之前流连不舍的,落在他身上的那一部分,也全都给她的女儿。
季含贞生了一场病,断断续续的反复,直到秋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