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除夕过的极其热闹,赵老太太在梨山别院一住几十年,这还是头一次回京都,连赵太太都笑着打趣,还是许禾和肚子里的宝宝面子大,能让老太太一天都舍不得分开,才愿意舟车劳顿回到阔别几十年的京都。
倚翠山连着十几日都是宾客盈门的热闹,来探望赵老太太的故交旧友更是数不胜数。
过了除夕,赵家人团聚一堂吃了年夜饭,赵老太太并未避讳赵承霖的身世,让赵平津叫了他也过来倚翠山。
那是许禾第一次见到赵承霖,她对于赵承霖这个人,其实还是十分好奇的。
也许是因为赵家的老封君在,赵承霖倒也收敛了那些散漫不羁,十分规矩的给老太太和赵太太拜了年,又向赵平津和许禾问好,他还准备了礼物,一一送给众人。
赵老太太乐呵呵的拉着他的手说了会儿话,并没有过分的热络亲昵,就如对待寻常的晚辈一般。
她和赵太太都给赵承霖准备了礼物,赵太太准备的是一套宋制的文房四宝,老太太准备的却是一套水头极足的翡翠首饰,“将来给你媳妇当聘礼,这是我当年陪嫁的首饰,还有一套,给了你嫂子了,这一套给你,你拿回去收好吧。”
赵承霖捧着锦盒看向许禾,却冲许禾弯眼笑了,不可否认的,赵承霖容貌实在出挑,就算看惯了如赵平津这般英俊无双的男人,许禾却也被赵承霖这一笑给惊艳了几分。
可见他母亲言栀该是生的怎样的绝色。
“嫂子,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今年刚刚过了八岁的生日。”
赵承霖将锦盒妥当的收好,方才过来和许禾说话。
许禾闻言就眉眼舒展的笑了:“是呢,她淘气的很,这会儿跟着几个哥哥姐姐在外面玩雪呢。”
赵老太太笑的和蔼:“让他们玩,敞开了好好玩,过年呢,孩子们就要玩开心了才好。”
赵承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修长的眉眼斜飞入鬓,唇角带了一抹浅笑,他有些慵懒的靠在壁龛上,室内暖气充足,他只穿着黑色衬衫和长裤,闻言就让佣人拿了大衣过来:“那我也要出去玩雪。”
众人都笑起来,许禾也忍不住笑着看向身侧的赵平津,赵平津眸底却有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只许禾一无所知,笑的开怀而又真切,他也就没说什么,片刻后,才不露声色的着人悄悄出去盯着赵承霖。
过新年,许禾给许苗打扮的十分喜庆,穿着镶白色毛边的大红色唐装,头发扎了两个丸子头,一边缀着一个小小的红灯笼,赵承霖出去时,许苗正和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疯玩。
半大的孩子们玩闹起来就没有轻重,许苗被人用雪团砸了脸,当下疼的瘪嘴要哭,但又顾念着这是在‘姐姐的婆家’,来时干妈叮嘱过的,在姐姐的婆家更要表现的棒棒,以免丢了姐姐的脸面,而她乖巧讨喜的话,姐姐的脸上也会有光。
这些孩子多半都是赵家的亲戚,八周岁的许苗已经很懂事了,她没有发脾气,没有吵闹,只是揉了揉微红的脸,强忍着没有哭出来,默默走到了一边去。
赵承霖站在台阶上,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中那小小一团身影,明明处处都张灯结彩,欢闹无比,可那小孩子看起来却是那样的可怜孤单。
赵承霖自己也有过无数这样的时刻,很小的时候他学到寄人篱下那个成语时,他瞬间就觉得这四个字击中了他的心。
虽然小姨和姨父都很疼他,但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亲生父母。
那时候小姨为了在缅国站稳脚跟,嫁给吴友山之后,十分的忍辱负重,想尽办法的讨好吴家的人,有时候孩子们之中起了冲突,他永远都是被骂被打的那个。
不管事后小姨怎样道歉抱着他哭,但受委屈被冤枉却无法辩驳的时候该有多伤心多绝望多想念自己的母亲,那种感觉,赵承霖尝过无数次。
他缓缓走下台阶,黑色的长大衣将他衬的清瘦高挑,他看着此刻的许苗,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知道那种感觉,所以他很会哄。
许苗一手捂着脸,站在雪地里,看着那些热闹疯玩的孩子们,想哭的感觉过去了,也就哭不出来了,她伸出手,想要接住纷纷扬扬的雪花,但手伸出去那一瞬,掌心里忽然多了一个巨大的棒棒糖。
许苗惊的一下子张大了眼,赵承霖缓缓踱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目光与她平齐:“喵喵。”
他喊她乳名,在许苗惊讶的眼底渐渐漫出喜悦和不敢置信时,赵承霖伸出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傻了,不认识我了?还不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