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忙打开车载冰箱,将药丸和水都取出来递给他。
他吃完了两颗,脑子里那种撕裂一样的疼,却不见好转半分,乱七八糟的画面都在往脑子里涌,摧残着他每一寸神经。
“再给我两颗。”
“赵先生……这不能吃太多的……”
“别废话,给我。”
赵平津眉宇深蹙,他靠在车座上,太阳穴处青筋隐隐抽动,疼的钻心,他真恨不得有一把利斧将自己的头剖开。
连着吃了四颗药,赵平津觉得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疼好似被麻痹了,只是神志也浑浑噩噩起来,郑凡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滑了几次才接听成功。
“公寓那边大雨造成电路故障,正在抢修,马上就会通电,许小姐现在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停电受了点惊吓,暂时没什么大碍……”
“好,我知道了。”
赵平津挂了电话,不久,前方隐隐有车灯穿透雨雾,赵平津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忙拿了伞下去帮他撑着,雨势已经减弱了一些,但风仍大,他身上衣衫很快就湿透。
那一段积水几乎到了大腿处,赵平津没任何迟疑,蹚着浑浊不堪打着旋的污水大步向前。
赶到公寓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
郑凡已经叫了医生过来,许禾受惊淋雨,发了烧,这会儿正输着液,昏沉沉的睡着了。
见到赵平津全身湿透过来,郑凡都吓了一跳,“您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对了,手臂上的伤……”
“没事儿,你回去休息吧。”
郑凡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敢多劝,他走时小声对赵平津说了一句:“客厅茶几上有个文件夹,里面的东西您有空了看一看,是许小姐之前给您写的几封信。”
郑凡说完,没等他开口就出去了。
赵平津站在灯影昏暗的卧室里站了一会儿,才起身去了浴室。
他脱掉身上沾满污泥湿透的衬衫长裤,左臂伤处泡了水,伤口边缘都泛白了,好在伤口愈合了,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会感染。
他冲完澡,自己清理了一下伤处,涂了药裹上纱布,这才出了浴室。
许禾仍在沉沉睡着,赵平津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不怎么烫了。
他注意到她睡梦中也紧紧攥着脖子上的玉佛,而眉宇间有一道微蹙的痕迹。
赵平津的手指落上去,轻轻抚了抚,却没办法为她舒展开。
禾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拿你没有办法,我对我自己,亦是没有任何办法。
我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折磨你。
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改变我们两个之间的现在这种局面。
我能感觉到你的努力,你的隐忍,我也知道你其实很痛苦,并没有你表露出来的那样开心。
但我像是,彻底的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赵平津站了许久,方才轻轻转身出了房间。
他拿起郑凡留下的文件夹,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沓信。
他按照时间顺序一封一封的翻看。
他能看出许禾最初的小心翼翼,剖析自己,真挚的道歉,也能看出最后她的一丝丝的委屈和等不来他回应的失望和伤心。
她在信里说,她从没有爱过唐钊。
她还告诉他,高中时她去给唐钊加油助威,其实并非是因为她喜欢唐钊。
她是学校舞蹈队的领舞,也是啦啦队的队长,唐钊那时候是高中部的学长,他们的篮球比赛,啦啦队按照惯例都会去中场跳操的。
她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未有任何私人感情投注。
她还说,当年他的冷漠不回应,其实让她很受伤,因为她从小到大都特别开心阳光,长的又乖巧可爱,身边围着的都是喜欢她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喜欢她讨厌她的男生,她当时特别挫败,懊丧了很久。
后来他再来一高时,她就远远躲开了,不好意思到他跟前晃悠。
她说,他是她唯一追过的男生,也是她唯一喜欢过,爱过的男人。
赵平津紧紧攥着手里的信纸,许禾的一字一句,真切诚挚,他读到最后,已然无法形容此刻心情。
他将这些信收好,放到了书房书桌的抽屉里。
赵平津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之中,他的脸容渐渐模糊。
“平津,你不能再这样吃药了……”
“总有一天,这些药会害死你。”
“可是,岑医生,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夹着烟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栗,他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这只手腕,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身体,他的思维,他的意识,就在那条濒临崩溃的防线上,摇摇欲坠。
手机忽然响了一声,赵平津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ip地址显示境外。
他接起来,耳边响起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赵平津,别来无恙啊。”
“是你。”
“是我。”
“有什么事儿吗?”
“同盛现在不错,你倒是比那个老东西更有能力,辛苦你,替我经营这份家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