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津缓缓睁开眼,隔着车窗望出去,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蒙蒙的细雨,就和那一天晚上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时候许禾和他不是情侣,他只能算是她的恩客。
她蹲在路边等他回来,只为了对他说一句,她绝不会做小三的。
而此时的许禾,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蹲在路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她的身侧,还放着一个保温饭盒。
看到他的车子过来,她立时拎起饭盒护在胸前,站起身来。
车灯穿过细细的雨丝,染了一层的雾气,但她的眼眸却是那样的明亮。
“赵先生,停车吗?”
赵平津缓缓收回视线,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不停,进去吧。”
“赵叔叔……她死缠烂打你啊。”乔菲菲打了个酒嗝,她从包里摸出来钱夹,随手打开,抓了几张钞票,靠在赵平津怀中:“赵叔叔,我帮你打发她,好不好?”
赵平津没有阻拦。
许禾看到他的车子开始减速,然后下一瞬,有一条细白的女人的手臂从半开的车窗里探出来。
车子经过她的时候,那女人撒开手,几张粉色的钞票被风裹挟着飞过来,差点打在她的脸上。
她甚至还听到了那个女人娇笑的声音。
然后,车速再次加快,驶过门禁,彻底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许禾站在雨中,手中拎着的那个保温盒,不知什么时候跌落在地。
炖的色香味俱全的鸡汤,洒在泥水中,蜿蜒着流入地下污水中去。
她想,她认认真真盯了一个下午的鸡汤就这样洒完了,李姐要是知道了,一定要拍着大腿说太浪费了。
那是八月下旬的一个夜晚,下了很久很久的雨。
郑凡后来听说,许禾就站在那雨里,一直站到了凌晨三点钟。
而那一夜,赵平津房间的灯,也整整亮了一夜。
他和乔菲菲之间到底做没做,郑凡不敢问,也不敢去揣测。
只是第二天送乔菲菲回去时,那位大小姐看着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
她再没见到过赵平津。
他的电话依旧可以打通,但永远无人接听,郑凡的亦是如此。
她去过麓枫公馆,但再未见过他的车子回来。
他其他的房子,她并不知道在哪里,京都这样的大,一个人不想让你找到他,实在易如反掌。
许禾想,那天早上他忽然来公寓给她做早餐,她对他说,你千万不要无声无息的消失,就算将来要分开,也要和我说清楚,好好儿的告别。
他当时并未承诺她,许禾想,也许那时候,他就已经做了这个准备。
郑凡站在办公室外,望着垂头丧气走出来的部门经理,这是今天上午第n个碰了一鼻子灰的下属了。
沈渡来的时候,将近中午时分。
他问郑凡:“津哥吃饭了没?”
郑凡摇头,沈渡蹙了眉,“我进去看看。”
推门那一瞬,又问郑凡:“许禾还在打电话过来吗?”
郑凡点了点头,又摇头:“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打来了。”
沈渡点点头,没说什么,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津哥,你和乔家私下合作的事,你父亲已经知道了,听说,他在书房还摔了东西。”
沈渡有些担心:“津哥,会不会有点操之过急?”
赵致庸如今还未过六十岁生日,他身子一向强壮,实权在握,至少十年内,他若不放权,赵平津就休想上位。
毕竟如今他的根基,也实在太薄弱了一些。
赵平津的筹谋和打算,只告诉了沈渡一人,他最信任的也是他。
而沈渡,果然如他所想,无条件的支持他一切决定。
赵平津缓缓抬起一双密布红血丝的眼,他望着沈渡,那眼眸深处,云波诡谲之下,一片的嗜血之色:“阿渡,你让我再忍下去,忍多久,十年吗?我母亲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被消磨的再无丝毫锐气与血性了。”
“伯母的身体……已经这么差了吗?”
沈渡面上浮出痛楚之色:“怎么会呢,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精心调养……”
赵平津垂着头,双手紧攥搁在桌案上:“阿渡,我有些怀疑我母亲天天吃的药,有问题。”
“津哥!”沈渡大惊失色。
赵太太不问世事,赵致庸没道理对她下毒手。
“阿渡,我想让你帮我再去查一下当年那个女人的事,我心里不安生的很,我要确认,她和她的那个孽种是真的死了,化成灰了……”
毕竟当年,这一切,都只是听闻,只是赵致庸当时的反应激烈而又真切,几乎一夜白了鬓发,所以无人怀疑过。
沈渡只觉心惊肉跳,“好,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这件事就交给我。”
赵平津缓缓点了点头:“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沈渡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他沉默的出了办公室。
赵平津一个人坐了一会儿,抽了几支烟,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许禾最后一次给他发微信,是昨天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