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就算现在天大的能耐,你也是我赵致庸的儿子,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也得在老子跟前低头。”
赵致庸说完,就站起身:“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你的婚事,从来也不是你能做主的,我们赵家不计较儿媳妇的门第出身,但至少也得清清白白,就算是个普通的书香门第,也有商榷的余地,但她不行,亲生母亲是个疯子,自个儿是个为了钱出来卖肉的,这样的玩意儿,也配进赵家的门?”
看来赵致庸打听的挺清楚详尽的,连他特意为许禾瞒着的这些,他都翻出来了。
“她母亲要不是个疯子,她能出来卖,能被你儿子给看上?您说话也不用这样刻薄,我是没打算娶她,但您也不能这样糟践她,到底她现在还是我的女人。”
赵平津说着,强忍着胸口撕裂的疼,摇摇晃晃站起身:“她一姑娘家,没犯什么了不得的错,您要为难她,未免有仗势欺人之嫌,您不如就抬抬手,给她个出路,说不定过上几天几个月,我也就淡了,分了,您何必非要喊打喊杀的,现如今又不是二十年前,这可是法治社会,就连周家十年前都筹谋着洗白上岸了,我想您心里也有分寸。”
“当真能淡了?”
赵平津就笑了一声:“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儿子随了您,就是个犟脾气,您要是非拦着不让我跟她好,或者把人给弄死了,那说不定我还真就惦记上她了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呢。”
赵致庸望着赵平津。
他年纪越来越大了,年轻时的杀伐决断,心狠手辣,好似都在随着日渐苍老的自己而逐渐的消弭。
这个唯一的儿子,越来越像年轻时的他,很多时候赵致庸都在想,说不得哪一天,赵平津就要翻出他的手掌心,他再也把控不住他了。
不可否认的,昨晚出了这样的事,知道他和那个许禾不但没断还谈起了什么恋爱后。
赵致庸心头一瞬间就想到了昔年的自己。
唯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男人执拗起来多可怕。
他必须得趁着现在为时尚早,将这个幼苗给早早掐死。
若是当真纵容着一切发展到最后,无疑又是旧事重演。
“平津啊。”
赵致庸再一次坐了下来,“虽说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以后整个赵家,大约都要倚仗你,但你父亲我也没老到走不动路的时候,你若是让我不满……”
赵致庸笑了笑:“你知道我的手段的,我也不在乎废掉一个和我不一条心的儿子,儿子嘛,身为男人,想有就能再有,不过是多花几年功夫培养而已,但你母亲,这辈子可只有你一个。”
赵平津缓缓的蜷住手指,菲薄的唇却一点一点勾起,他抬起眼眸,就那样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您这是威胁我?”
“倒也称不上威胁,我早和你说过的,你是自由的,选择权在你手里,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罢了,这道理你都懂吧。。”
赵平津垂眸望着地面,他的脸容平静犹如深井,没有半点涟漪。
许久,他才抬起眼,看向赵致庸:“如果我都要呢。”
赵致庸也笑了,他一双裹挟在皱纹里的眼瞳,沉沉望着赵平津:“你好好想清楚,我是无所谓的,但你母亲,怕是再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赵平津听他又一次提起母亲,忽然就觉得气血上涌,跌撞起身上前,攥住赵致庸的衣襟将他狠狠摁在了椅背上:“赵致庸,少他妈用她来威胁我,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一套!”
“我辛辛苦苦养个儿子,结果是个儿女情长的废物,那我只能另想辙,你妈这身体不能生了,你说我怎么办?”
赵致庸笑的很淡:“你也别动怒,这样易冲动,不稳重,可成不了大事。”
赵平津双眸充血,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就像是一只苍老扭曲让人恶心的臭虫。
可他现在,却连踩死这只臭虫的能力都没有。
赵平津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赵致庸直起身子,仍是温和的语调:“但你如果想明白,跟我一条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你,这赵家的一切,将来还不都是你的。”
赵平津向后退了一步,极缓极缓的笑了:“还有件事,您没动她吧,她胆子小,可禁不住您这样吓唬。”
“我倒是犯不着跟个小姑娘动手,她也聪明乖觉,没怎么闹腾,所以我当然也不会让人为难她,你就安心养伤,等你出院,就把人给你送回去。”
赵致庸说着,正了正凌乱的衣襟站起身:“但以后再碍我眼,可就没这次这么幸运了。”
赵平津看着他出去,门关上,一室的安静。
脸上那漫不经心的笑意方才一点点的消散,他定定望着头顶一片惨白的天花板,一张脸,戾气满满,说不出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