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姿势要跪拜,纪含还在伸手扶谢父,纪渊不明白什么情况,只知道谢霖哥哥摔在地上,叫嚷着要他起来。
谢霖好歹快快地问了个安,就着纪渊叫他站了起来,再和纪含一起将身后腿软的父亲扶到椅子上,叫仆人来安顿了座椅,这才条理起来。
“你走的匆忙,忘了将方子带走,我回去才发现,就叫人煎了药给你送来。”纪含表明来意,谢霖还没说话,一旁不知情况的谢父又要跪谢,好在谢霖急急拦住了。
纪含大概也看出来现在场面不适合再留,于是带着纪渊起身来告别。纪渊还蛮不乐意,本想着可以和他的好哥哥再聊一聊,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谢霖家。
谢霖正要送两人出去,一直盯着他看的纪渊忽然发问:“为什么谢霖哥哥生病了还要吃肘子?我病了嬷嬷一向都是给我喝粥的!”
这一问话才让几位注意到桌上的餐食,谢渊面前海碗大的米饭已经下去了大半碗,碗里又堆了满满的肉,肉汁浸着米饭油光发亮,若是平时或许馋人,但在生病胃口欠佳的时候,只闻一下都要反胃的。
纪含是聪明人,联想谢霖在学堂时时干呕的症状,又看谢父一脸不知谢霖生病的表现,其中关窍也都明白,借着送客出门的功夫把谢霖拉到一边问:
“你怎么吃那么多?白天喂你喝粥都喝不进去。”
家里丑事,谢霖也不知该如何向纪含解释,又听得纪含逼问:“你在学堂日日干呕,吃得也不多,今日太医说你脾气虚弱,是日久积食又呕哕的缘故,我知你不是贪嘴的人,那在家又是为何,何至于恁大的海碗见了底?”
谢霖沉默,一旁的纪渊也听明白了,直言道:“是不是有人逼你吃的!”
向来温和的纪含看谢霖一直无言,也知不必再问,向旁边的小厮通报一声:“你们去告诉谢大人,我今日带了贵府公子回去,那晚膳请他一个人用吧。”
不等谢霖拒绝,兄弟二人就将他推上了车,带回了敬王府。
热病来的快去得也快,不消两天便全好了,谢霖谢过纪含,拒绝了纪含想要留他的请求。
“殿下是皇子,不合规矩。”
回家后,意料之中,谢父拉着谢霖将他和两位皇子的事情问了个干净,谢霖兜着没说,他知道一旦让谢父知道他们的关系,就会强迫他去利用皇子之势。这份伤害在他这里停止便足够了,谢霖不希望无辜的人成为谢家的献祭品。
谢父的反应不出所料,但纪渊的做法谢霖万万没有想到。不过几日,圣上来弘文馆考察功课,当场点了谢霖做纪含的伴读,移居敬王府。事后谢霖才知,是纪渊央了纪含去求父皇,要谢霖为伴读学子,同吃同住。
自此,谢霖逃离了谢府,逃离了漫天风沙的长跑,逃离了深不见底的海碗,逃离了宽广无垠的暗房。
在谢霖住进敬王府的第一天,纪渊开心地跑上跑下,安顿着谢霖住在离他最近的一间屋子。纪含在旁边看着纪渊兴奋的样子,拉过来嘱咐他:
“如你心愿,让谢霖哥哥搬来王府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小小少年仰着脸骄傲地答应了。
学堂的功课很快结业了,谢霖进入翰林院任侍诏,兼弘文馆讲师,上次见面后皇帝似乎对他留有印象,时常召谢霖入宫参议政事。
小孩总是长得很快,12岁时纪渊也在宫外立府,封平王,并入学堂,谢霖成了纪渊的少傅,两人几乎朝夕相处,纪渊也更频繁地往纪含府里跑。
谢霖记得很清楚,某年初夏时,他随纪含下江北督察,归来已入冬季,两人刚刚向皇上复命回府,大氅还未脱下,外面便闯进来一个黑瘦的少年,长得比两人都高。
他们还没认出来是谁,少年便开口了:“皇兄,谢霖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少年人总是长得很快,自从纪渊长得比谢霖高后,就再不叫他哥哥了,而是唤他小字养之。为此纪含还说过纪渊几回,少年脾气犟,称呼也再没改回去。
真的是很好的时光啊……中秋月寒。
纪渊回房后看到桌上的月饼,才有了些过节的真切感觉。
今晚他本想和钱公子商量好择日去钱府拜见,却被突然出现的谢霖打断,纪渊控制着不去想,但那人咳个不停的声音一直回响在脑海里。
烦,纪渊捏着手里的杯盏,极力控制着砸东西的冲动。
他也只能拿捏一个小小杯盏了,虽然是皇子,但什么事都把握不住,尤其是谢霖,当年逼走纪含时毫不留情,现在又摆出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想想刚刚自己离开前谢霖一脸茫然的样子,虽然说能走,但双目无神,确实是看不见的状态,又想这夜深路中,那人穿的又薄……
多大的年纪了还图些不要命的风度!
越想越是心慌意乱,一路推测着谢霖万一在府里迷路,或者被绊倒摔着,掉下池塘……
别死在王府里,这念头从背后窜上来,纪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闪出的恐惧,呼吸错乱,终于是忍不住,砸了手里的杯子。
听到动静的管事立马出现在门口,看见主子一脸凝重地站在堂前,地上的鎏花瓷杯碎成几片,就知道纪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