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不自禁地示弱,想要依赖,是人之常情,是在所难免。
胸腔积攒已久的乌云终于疏开,生出股久违的畅意。
同时这种感觉又让闻珏倍感奇妙。
原来他这具被困于桎梏、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有一天也能得到最世俗的情感。
想到这里,闻珏眼里的笑意浓了些。
看着闻珏脸上从未见过的笑容,陆炡咬肌僵硬,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句话:“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说的是实话,我爱他。”
明明知道这时候不是该问这话的时候,可陆炡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拍了下桌子,“我到底和那个私生子差在哪儿?!”
此时那位Waiter正端着经理赠送的一篮餐包过来,吩咐他为刚才这桌动怒的客人好好赔个不是。
谁知正碰上陆炡发火拍桌,本就心悸的他又被吓了一跳。
手上没拿稳篮子掉在地上,餐包点心滚了一地毯。
他一边连忙道歉,一边捡着地上滚落的餐包,急得都要哭了。
闻珏轻声安慰,“没关系的,慢慢来。”
顺手弯下腰,拾起一块吐司放进篮里。
陆炡的椅子下有两块面包,服务生抬头怯怯看向他,“先生……”
陆炡眼里露出厌烦,抬起一条腿。
Waiter赶紧伸手捞出放进篮子里,又道了几遍歉才肯离开,去后厨换了一篮新的餐包重新送过来。
闻珏拿起一块洒着糖霜的黄油面包,对陆炡说:“你刚才问我,你和宁嘉青差在哪里……”
他没吃,又放回篮里,“你和他并不是相差多少,而是你们本质上不是一类人。”
这话让陆炡脸色愈发阴沉,笑问:“我想知道他能是哪类人?”
“如果刚才换做是嘉青,他会帮服务生捡起脚下的面包,而不是傲慢地抬起脚。”
说完,闻珏摘下餐巾。
将桌上散落着的所谓证据一一叠好,放进装着就诊记录的纸袋里,“垃圾我就带走了。”
外面下起了雨,闻珏披上件外套,临走前对从刚才就沉默着的陆炡说:“这家的牛排还不错,如果饿了的话,检察长不妨可以尝一尝。”
转过身时,听见陆炡说:“你怎么知道没有直接证据?”
闻珏手上动作一顿,轮子缓缓停下。
“我手里已经拿到记录下当时车祸发生的行车记录仪,只是距离事故现场太远,像素实在不尽人意。不过我已经送去刑侦技术部恢复,最迟明晚就能拿到高清视频。”
“闻珏,我说过会让你对他死心……就一定会。”
回枫香晚苑的路上,雨势渐大,雨珠被风斜吹着摔碎在计程车的车窗上。
那些被称作垃圾的东西,此时正被闻珏持在手里。
借着窗外路灯的光,在车厢里久久地看着。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见他盯着那几张纸许久,连姿势都未动一下。
想到这位乘客坐着轮椅,又在中央医院前面的路上车,手里的东西是从印着医院标志的纸袋里拿出来的。
他好心劝道,“其实看开了,人这一辈子,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程。早点走也好,晚点离开也罢。不管手脚健全的,还是缺胳膊少腿的,其实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如当下开心点,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见谁见谁!”
突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不妥,司机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这人没读过什么书,没文化,说话也糙,说错了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闻珏笑着摇了下头,“其实您说得对。”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回纸袋,轻声重复着:“应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见谁就见谁。”
不过晚上七点钟,雷云天阴沉得如临黑夜。
闻珏刚进屋,还未来得及换下被雨淋湿的衣服,轮椅侧兜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宁嘉青。
闻珏接了电话,听见对面说:“外面的雨下大了,到家了吗?”
“刚到家。”知道他想问什么,闻珏说:“其他的体检报告已经拿回来了,医生也说一切正常。”
“那就好,回来得路上没被淋湿吧?”
“一点。”
“把衣服换了,头发记得吹干,别感冒了。”
你一句我一句,平淡琐碎的对话。
却让两人谁也舍不得切断,聊了再聊,说了再说。
终究是宁嘉青那边还有个应酬安排,不得不挂了电话,说:“我尽量早点回来,少喝酒。”
闻珏笑着“嗯”了声,“那我提前煮好糖水,放在冰箱里等你回来喝。”
放下手机,闻珏突然觉得衣服只是稍微湿点,不碍事。还是提早熬下糖水要紧,等宁嘉回来时口感正好。
他拿了食材,到厨房洗净切碎。
转动轮椅时碰在旁边台子上,较大的纸袋“欻拉”从侧兜掉落在地上。
闻珏垂眼看着地上的牛皮纸袋,世界突然静默下来,只剩砂锅里的水逐渐沸腾。
片刻,他伸手捡起,随手拉开一旁抽屉放了进去。
又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精心备着做糖水用的食材。
调至小火,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