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军伍挺整齐,士卒却很骚动。尤其是那些汴人,一個个精神百倍,谈笑风生。上回李贼龟缩潼关,确实拿他没办法。这回敢出来野战,就让小儿辈知道蔡州花儿为何那样红。
此番护送王拱武装上任的汴军总计两万步骑。朱温的嫡系不多,只是从武德军出动了两个都,主力以收编的蔡贼为主,应援制置使殷铁林也是蔡将。昔被葛从周生擒,朱温爱其才,用之。
有这两万骨干,加上拱、瑶部众,暴打李贼的七八万人很难吗。
“杀进关中,吃了李晔。”
“也不知他的妻女要便宜谁了。昔年懿宗老儿的郭淑妃被林言掳至营中,跟个母猪似的生了十七个儿女,最后禁不住挞伐,疯了。李家说她流落民间,不知所终。给谁遮羞啊?笑死了!”
“好久没淘虏了。这回朱温老狗不在,攻下河中就开荤。”
“弄个跋队斩吓唬谁呢。想俺在专司宰杀务时,日卸筋骨两百具,比杀猪还快。”
落在后面的辎重车上坛坛罐罐。随着颠簸,不断有滚满盐花的肝脏肉块撒落,留下一路雪带。像是这几年风靡各地的“盐尸”,也不知是猪羊做的还是什么。
王拱、殷铁林并辔而行。
“这心如何?”为了酬谢大梁的雪中送炭以及激励殷铁林用心作战,王拱投其所好,把最可人的两个骚浪小妾做成饭献给了对方。杨氏生的那个贱种女也被制成了干粮,这会,正在殷铁林手里呢。
“嫩!比羊心好吃。”殷铁林狂吃大嚼,满嘴的血碎:“等抓了王珂夫妻,你把那个甚么公主也剥皮蒸了。”
“小事。”王拱哈哈大笑。
虫儿,我带着数万兵马杀过来了,你怕不怕?
……
景福二年九月初四,首阳山,满眼仙雾绿氤氲。
大雾来了,能见度非常低。天气有些阴冷,草木湿漉漉的。圣人杵着木棍,行走在秋雨刚停的草地上。最近感冒了,头昏脑涨,一直咳嗽,喉咙都咳痛了。
“咳——”圣人望着头,又是一声长咳。
“陛下行不行啊,咋就受了风寒,被朱温吓坏了还是怎么地?
“快整点金银花煮热水喝。”
“有病还出来吹风啊?快回大营躺着吧。”军士们七嘴八舌,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干你的活!”圣人一脚踹去。
今日是最后一次外出作业。他们在圣人的带领下,把周围的树林给毁了。一部分劈成柴运回营地,剩下的堆上火油,连同灌木一道烧了个囫囵发黑。可惜下过雨,不然一把火全烧光,让殷铁林那厮没法就近筑营。
是的,不得不在这里进行野战了。守城?河中府除了中条山、首阳山,几无任何险隘。
“他娘的,当了王珂、河中武夫的替死鬼。”一名军士飞踢石子,破口大骂道。
战场兜兜转转,如今俨然来到了西面。
王拱、王瑶、殷铁林抵达虞乡,估摸着明天就要来挑战。
司马勒猛攻石州。太原闻讯大惊,北都留守李克宁发振武军一千五百人并遮虏平使刘僎、岢岚军使王延钊忘救。
陕州镇遏使何絪奉天后诏渡河攻击解县盐池,正和陈熊交手。
朱温业已帅五万精锐离开潞州。
他围点打援的计划已告流产——拱、瑶在晋、绛起兵争位的变数堵住了李逆东援潞州的路径。还打什么援?或许说形势有变要更准确些。
寇彦卿成功策反王拱后,现在朱温不必在潞州等待李逆上钩了,直接来跟李逆决战,比在潞州城下迎战蒲、晋、唐三家之师的胜算高得多,也省事。若是击溃李逆,趁势争夺坂津控制权,则三辅隔河相望。
李克用来救或是背后捅刀怎办?
呵呵,别着急,朱温不是傻子,眼睛也没瞎。他在泽、潞、羊角山一带囤积了重兵,沟通汾水谷与慈州的咽喉要道太平关也派了人。李克用想来帮忙,先掂量掂量被张归霸、氏叔琮诸将直捣晋阳的后果吧。另外,他还指示王镕向邢、洺、磁发动进攻,伺机捕杀刘妃。
幽州也去了信使,李匡筹准备对蔚州动手。
李某人无言。朱温的主力集中在潞、滑、徐三个战区,如果赵匡凝、王师范、朱瑄、朱瑾、田希德、杨行密同心协力,也是胜兵数十万,恶心朱温两拨,轻轻松松。
只叹这无法成为现实。魏博打假球,在滑州闹着玩,应该是在等李克用的死讯。得这个侵略性极强的隔壁邻居死了,魏博大概才会对朱温玩命。朱瑄几次与汴鏖战,精锐尽丧,现在就剩民团了。
朱瑾勇则勇矣,也还有几分元气,但此人骑将出身,步战是真的拉垮。圣人甚至怀疑朱瑾排兵布阵的本事不如自己这个半罐水。天呐,三万强兵被不足万人的汴军杀得单骑走免,这是个人?闭着眼睛在打仗?能活到现在,没被兖州武夫砍了,奇迹。
世间事,大抵如此钩心斗角相互算计吧。
河北这局势,还有得玩。
初五,晋绛叛军及殷铁林果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准时到来。
也正是这一天,杨守亮大败张全义于渑池县,河阳军被追着屁股杀了十余里,积尸上万。朱温亦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