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李瓒翻身上马,召集亲信准备出城,却哪里是如厕。
“留后,咱这么急,是要干甚?”有人不解。
李瓒本不欲说出目的,但见他们都看着自己,相当关注,只得尴尬地说道:“他们要进薄长安,去了肯定没命回。不如窜出雍城,暂避风头。”
“啊?”军人们脸上的表情变了,不约而同勒住马:“留后不厚道……”
李瓒急急道:“诸位,何必执着于这杀头的勾当呢?我凤翔将士破黄巢,击沙陀,保王驾,可谓至忠矣。若只是求利,某让进奏官禀告朝廷,圣人知晓轻重,定会发下财货,安抚你们。”
“闭嘴吧!”有人翻了脸,指着李瓒骂道:“你连帅府都不敢呆,俺凭什么还拿你当留后?”
李瓒顿时热血上头,脸蛋子憋得通红,这话刺激到他了。他尴尬地舔了舔嘴唇,又强打起精神,劝道:“凤翔一镇势小,万一惹出勤王之师,命休矣……况且那日我观王师,其军阵严密,士气高昂,不是神策军那种乌合之众,难占便宜。”
“留后所言是为将士万全计,诸位且息怒吧。”李瓒的幕僚帮忙说道:“你等跟定留后,财货也不会少,无须冒险。”
闻言,几十名军士还是乱哄哄的。
“回去吧,留后。”
一名小校缓缓拍马而出,似是威胁又像是安慰:“你是留后,我辈才有给你卖命的奔头。再则,为三军谋福祉也是节度使职责,留后这样做也才会平安,希望留后慎重考虑,莫要干犯众望。”
“朝廷都那个鸟样了,还怕他做甚呢。去畿内抄略,只要不攻城,圣人除了干瞪眼,又能拿我们怎样?”
“你不回去,我就杀了你。”
“老子没那多耐心给你扭扭捏捏,若不是看留后素有韬略,深知兵法,哼。”
“……”
唉,李瓒的身子情不自禁地的抽搐了几下,顿了顿,终是从马背上默默跳了下来。
节度官邸内,文武喧嚷。
牙将们渴望杀到长安快活风流,但是又害怕打了败仗被军士们收回大权,死于非命,故而谁也不愿挑头,只是互相嬉笑着撩拨怂恿。
若是有人站出来,就不用等留后如厕回来了。
可一炷香过去,还是没个所以然,也迟迟不见李瓒的人影。
这李瓒,死在茅房了吗?
“去把留后抓回来!”
“这样……”之前在长安城下吓得李茂贞抛弃大军连夜逃走的节度副使张樊见大家骚动起来,抬手表态道:“某颇有家资,就散给健儿们好了。扰乱车驾这事,再等等吧。”
他很清楚凤翔的内情——可以带大伙打仗的人有很多,战场上能听你的,但无人有那個威望在任何时候驾驭武夫。去了长安,打赢了满足军人们的欲望则罢,打不赢就会被杀死泄愤。
如此,他想先散点财拖一拖匹夫们,然而……
“你说什么?”一名牙校猛然站起,指着张樊大骂:“俺顺气叫你一声副使,张公。不乐意就喊你张樊,张犬,张赘婿。你奈我何?大伙正在兴头上,你来反悔,耍猴吗。”
“娘的,圣人娶了几十个娇妻,还不该被抢?”
“圣人在虢城大开杀戒,又在雍城下遛马叫嚣,他就是纣王那样的皇帝!正是急需我辈教训的恶霸独夫。”
“张樊尸位素餐,庸官一个,走,去找他讲讲道理。”几名军士拔刀跑进节堂。
“哼!”张樊也一骨碌从胡床上跳下来,横眉竖目,手中钢刀出鞘:“给脸不要脸的挫鸟,老子打了二十年仗,是吓大的么?”
哗啦啦。
官邸内的文武百官勃然变色,集体起身。
“节度副使要造反!”外面院子里不知是谁一声大喊,早在外面等消息的牙兵从前后左右涌入,将空庭站得满满当当。有人已经箭矢上弦,眼里凶光毕露。
眼见兵变在即,饶是司空见惯的牙将们也是冷汗涔涔。
幕府度支判官何金走到张樊身边,夺过横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哼。”张樊就坡下驴,任判官拿走刀。
不过院子里的牙兵们却不吭声,一个个直愣愣地盯着节堂。
斩刀都指挥使刘勃跺了跺脚,左右问道:“留后呢?”
“不知。”
节堂内一片死寂,几个牙将悄悄从后门溜了。
“张公!”沉默中,一名列校挤出人群,冲张樊及其背后的肉食者们拱拱手,而后环视满院,大声道:“诸位拥我当节度使,我带你们去长安。有仇报仇,有欲纵欲,有财发财。”
这个颠倒黑色的世界,土匪只要会画饼,都能当上刺史乃至节帅。
官邸内立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呐喊,士兵们嘻嘻拜倒:“我等参见大帅!”
“加衣!”机灵的士兵找来一套节度使戎服櫜鞬,招呼着其他人七手八脚地给那个列校穿上,然后拥着他往节堂里面走。
“滚一边去!”张樊被推了个趔趄。
“我等参见大帅。”幕府文僚和衙内大小诸将冲新大帅眉飞色舞:“还未请教大帅名讳?”
“吾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