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治圣人!
这成了中官们迫切需要着手的危机。
顺宗被逼退位,宪宗被枕头捂死,穆宗打马球的时候死了个中官,此后朝野多日看不到皇帝,中官宣布圣人昏了头——中风瘫痪。不久,仅仅三十岁的穆宗暴崩,中官们说他吃金丹毒发身亡。
敬宗最难堪,被一群中官乱棒打死在更衣室。
文宗的故事烂大街了,长期幽禁折磨。死前立太子,中官直接杀了他指定的继承人,拿着矫诏跑到他房间外嘲笑。
武宗功绩不错,但也久居人下——为了治他,他宠信亲近的人无论乐师还是内侍,大多被杀贬。中官动辄带着禁军聚啸宫门,扬言废了你。
宣宗生母郑氏是镇海军节度使李锜的暖床奴。李锜被杀后,郑氏与其他女眷一起被收入掖庭,一夜被酒后的宪宗按倒,乃有宣宗。尔母婢也的出身让他被中官看上,但与令狐绹谋除内竖事泄后,也照例吃起了金丹,照例三个月内迅速驾崩。
懿宗很识相,不与阿父们冲突,吃喝玩乐中结束了荒唐一生。死后诸子除僖宗以年龄小被田令孜等人选中外,余者要么病亡,要么被害。
威权!
北司与皇帝为此持续了百年的血腥拉锯——强则主,弱者奴。
眼下这位圣人委身事贼,借力打力送走了杨复恭这头一不高兴就宰了皇帝舅舅全家的猛虎,又虚与委蛇讨好西门重遂一派。培植党羽,收买人心,又引强藩为奥援。
主仆之势,俨然已是上威权日隆而下日衰。
再让他经营下去,还得了!
“主上负我矣,累年侍奉而惜一宠爱。”有人哀叹着陈辞:“望之不似慈悲圣人,早晚必反。”
“是也。”内庄宅使韩全诲、宣徽使景务修、御衣国宝膳食使王仲先、丰德庙使宋道弼、左军中尉刘景宣、右军中尉骆全瓘、内枢密使刘季述、诸宫苑使李周潼等人决定联起手来对付他。
当然也免不得有人出言反对。
从河东监军受代回朝的中常侍张承业因背靠李克用的缘故,被西门重遂任命为飞龙使。
听到他们的议论,冷不防嘴角一抽抽:“公等志欲何为乎?方今藩臣跋扈作难,吾属控带关辅,自固兵甲,聚钱粮。不图兴复,反做颠覆计算,岂太平之策?”
听到这话,景务修一脚踹翻桌案,指着张承业喝骂:“李氏小子狂妄,自作赏罚,独立之志蠢蠢欲动。被他夺去大权,我辈性命荣辱便在他喜怒之间。公所言,是欲使吾属免冠受屠哉?!”
张承业斜着老眼瞟了他两下,懒洋洋地说道:“废立重事,仇士良所难,某不敢闻命。须知秦晋之盟已成,李司徒不会坐视圣人有变。诚不能事君,离京赴镇则可,何必铤而走险,行族灭之偏锋?身后有余要缩手,眼前有路得回头。”
“汴王亦不会袖手旁观。”枢密院供奉官郗廷昱理了理衣裳,阴森森地予以告诫。
“圣人没冒犯我们,废他作甚?”中常侍刘光裕干笑着,帮腔做势:“就算他想动我们,军容也不答应啊。如今国祚动荡不安,河中镇王帅屡屡致书于某,劝告不宜滋事。”
“泾原张公素来忠贞,得知圣人有难,必来勤王。”
“鄜丹亦然。”
“定难军,某可飞书而召。”
“若韩公非要废了圣人,某只好带兵奉车驾播越陕州了……”
谁还没個后台了?
要真让韩全诲这帮人得逞,皇帝被他们捏在手中,大伙以后不是又得像以前对田令孜那样对他们低声下气?一时竟有十余中常侍出言附和,对景务修等人露出獠牙。
“公等是有奥援,我等也不是没有。”内庄宅使韩全诲抬手打断众人针锋相对的争吵。
他心机深沉,威望仅次西门重遂,故遇大事中官们都以他的意见为主。微微一笑,走下台阶在省中来回踱步:“废不废了他不重要,谁当皇帝也于我辈事小。事大在,威权不可失!”
众人安静,竖起耳朵听他分解局势。
“我等威福自专,累年弄死的帝王将相诸王公主无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回头?”
韩全诲一张脸阴沉下来,叹道:“圣人的手段各位看在眼里。夜屠华州进奏院,十抽一离间岐人俘虏,残酷磨炼邠军桀骜者。不动则已,动则无反应之机。表面上软弱麻木,实则残忍狡阴,不是甘为人下之主。被他逮到机会,下场不问可知。”
“在座谁是不是趋利避害的人?”
“如今他有强藩撑腰,还有王从训那些贼人为爪牙。再不反击,咱们这些可怜人早晚被他分化瓦解,自相残杀。”韩全诲眼泪都掉下来了,众人也颇通兔死狐悲之感。
先前还搬出靠山河中王重盈,扬言不宜滋事的刘光裕听到这,有些烦躁,一拍桌案怒道:“要实在看他不顺眼,效仿俱大将军下药,让他慢慢死,勿授藩镇口实则罢。
“此事,最好得问问军容。”御衣国宝膳食使王仲先眼圈也红了:“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指望他亲近我等,不如把他捉在手心。若军容出面主持,我忝居御衣膳食使,可在饭菜下毒,或在他寻妻妾作乐时伺机杀于内殿,嫁祸给妃嫔。”
“问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