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艾格隆收到特蕾莎写下的信件时,已经是晚上了,他看完了以后,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感动,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瞎子,也并非真的心如铁石,他当然能够感受得到特蕾莎在字里行间所展现出来的热忱和善意,要说不感动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要不真的就这样和特蕾莎呆在一起,作为奥地利人生活下去?”他脑海里再次闪过了这个念头。 在熟悉了特蕾莎以后,这念头他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而随着所谓“婚期”的临近,最近也越发频繁。 他对特蕾莎印象很好,他在报纸上说的那些话固然一部分是为了讨好卡尔大公,但更多的是他的真心所想——他也绝不怀疑,如果真的能够和特蕾莎结为连理的话,他可以得到一个非常幸福的生活,有卡尔大公的臂助,他也必将能够在奥地利飞黄腾达。 可是……这美好的幻想,又一次次地被他自己亲手打碎了。 横亘在他面前的困难还是太多。 最大的困难就是他注定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重用,只能被当成一个政治上的吉祥物,更加没机会接触最高权力。 现在的梅特涅已经53岁了,以这个年代的标准来说,已经是一个走向暮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回到上帝的怀抱(比如拿破仑自己就只活了52岁),所以不管是苏菲还是卡尔大公,甚至其他人都觉得,梅特涅掌权不了太久,帝国迟早会进行新的权力洗牌——而那时候,莱希施泰特公爵就将有机会在权力的洗牌当中崭露头角,进入帝国的权力场当中了。 但是艾格隆却知道,这个老家伙居然能够活到1859年,也就是33年后,而他丢掉首相职位也是在1848年,也就是22年后;就算是他的外公弗朗茨皇帝,也还能再活十年。 只要这些老家伙都活着,既有的权力架构就基本不会变动,因为老人是注定不愿意看到熟悉的一切出现变化的。 更何况他还太年轻,哪怕后台再硬,想要在注重资历的帝国体系当中往上爬,还要经过一番磨练。 也就是说,想要掌权,哪怕一切顺利他也要在奥地利慢慢蛰伏十几二十年,期间还要尽心尽力向哈布斯堡皇室表忠心,任劳任怨,才有进入帝国核心决策层的机会。 而且这条路就算走到顶端,那也不过是当个尊贵的皇室亲王而已,甚至都未必能有卡尔大公今天的威望,因为他毕竟出生就带有让人怀疑的烙印。 二十年光阴……他的人生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他也不想以一个奥地利忠臣的面目,一直活在欧洲的舞台上——如果那样的话,他仅剩的政治号召力也就会化为乌有,那些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追随者们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他不想要承受这样的代价,宁可去赌一赌运气。 所以,一想到这里,他就抛弃了偶尔的迟疑,一心一意坚持原本的计划。 只有跑出去他才有机会自由地支配自己,而不是任由他人摆布。 又一次痛下决心的艾格隆,把信重新收好。 他克服了灵魂当中的软弱,也消灭了短暂的迟疑。 从积极的方面来看,现在他最担心的问题也解决了——宫廷既然打算在明年六月份才正式向外界宣布婚约,那么也就是说,他只要尽快跑掉,那么婚约就不会成立,特蕾莎也就不用承受婚后被抛弃的恶名,成为外界的笑柄。 他知道即使这样也无法弥补他对特蕾莎和她一家人的伤害,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的补偿了。 少年人突然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干脆在逃离之前留下一封告别信,向特蕾莎道歉,并且主动向外界宣告自己承担一切责任,证明特蕾莎清白无暇?如果这样的话,应该她可以从这噩梦当中摆脱出来吧。 好,可以这么办,他马上就认可了这个念头。 不过现在写这封信还太早,等到了最后时刻才能写下来。 就这样,在冷静的思酌当中,少年人抛下了短短时间的患得患失,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也许这只是虚伪的自我安慰,但是他确实感觉心里好受了不少。 === 第二天,苏菲过来找了少年人。 “艾格隆,听说你要跟他们一家去过圣诞节?” 虽然苏菲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话里话外听起来却带着一股难言的酸涩。 “是的,殿下。”艾格隆点了点头,“这是卡尔大公夫妇的盛情邀请,我难以推辞。” “也许你也不是那么想要推辞吧。”苏菲略带讥讽地笑了起来,“我看了你在报纸上的那些话,可肉麻得很。” “处于那个场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