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电影的时间不长,经验不多,对电影理论和技术着实比不老前辈,我也就不班门弄斧了。”
陈奇开口给自己定调子,道:“但既然说的是出口创汇,就相当于一个卖东西,一个买东西,这个大家都熟,我从这个角度讲一讲。”
“我们想让他们买片子,就要研究买东西人的心理。
就拿美国举例,我这次去香港、去柏林,了解了很多美国电影的事情,他们的产业非常发达,类型片丰富,几乎把所有类型都拍过了,去年的星球大战在北美轰下2亿多美元的票房。
这样一个国家,为什么会花300万买太极?
原因很简单,因为太极是中国功夫片,这个东西美国没有。从李小龙到成龙,再到李连结,这样的武打明星,美国说死也出不了一个。
中国功夫的标签独一无二,全世界仅此一家,所以我觉得要多拍武打片。”
当着几位大领导,他不好长篇大论,要简洁快速,而大领导听了,不置可否,只道:“继续说!”
“拍我们有他们没有的,这是第一类。
第二类,自然是大家都有的。
比如凶杀、爱情、喜剧、悲剧,这人家都有啊,还比我们发达,那要怎么拍呢?如果单纯从作品水准超越,那太难了,我觉得有一条捷径。
从相同中找不同!
中国电影再度出现在世界舞台,对于西方社会是陌生的,我觉得他们有一种窥视心理,希望看到中国的历史、传统文化和当代生活的真实面貌……
比如小市民电影,我们的小市民和他们的小市民肯定不一样,居住环境、衣着打扮、饮食习惯、家庭观念、社会伦理观等等,我们要拍这些东西,运气好还能拿个奖。
在海外拿奖也很重要的,拿了奖就能卖价,还能鼓舞人心。
但可惜的是,唉,我们拍的不好……”
陈奇面讲了拍什么,下面讲怎么拍,继续道:“首先要让人家看懂,人家看都看不懂,何谈购买啊?
我在柏林最深切的一个体会,就是外国人觉得中国片太做戏,真实感差,政治词句太多,他们觉得自己在受教育。
我们导演表达的方式太直白了,就像给小朋友讲课,直接说你们要热爱祖国,热爱这片土地……这样当然是对的,但小朋友能理解么?
而还有一种方式,带他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让他在美丽风光中自己体会,让他读历史,知道中华民族曾经遭受的苦难。
含蓄一些,委婉一些,把政治词句藏在剧情里,用故事讲道理,而不是直接亮台词,这样可能更好。
其次呢,我们电影太慢了!”
“太慢了?”
“情节发展的缓慢,铺陈太多,看着沉闷无趣,自己观众都不爱看,何谈让外国观众喜欢?
比如太极,开头就是比武较量,然后杨昱乾被高人教训,去河南学艺,吃了闭门羹,却偶遇陈少梅,被教授太极,又被陈正英发现……
他每往前走一点,势必遭受挫折,然后解决,再往前走一点,又有新的麻烦……这样节奏明快,娱乐性强,有波澜起伏,观众就喜欢看。”
与平日相比,陈奇已经很保守了,没有唾沫横飞,全是干货,最后道:“总之,我个人觉得想出口创汇可以走两条路线,一个是拍以武打片为主的娱乐片,一个是拿奖。
哦对了,跟外国人谈判的时候千万不要怂,我们有些片子真的很好,贱卖太可惜了!”
其实在80年代,就有一些有识之士提出电影创汇的观点,奈何从到下,整条产业链都不给力,后来也不提了。
如今有太极石破天惊,让可行性变成了现实,大领导听得很仔细,这会问:“你说我们国内导演的片子慢,那有没有法子变快?”
“别人我没办法,我自己的片子有办法。”
“接下来有什么主意?”
“就是我刚才说的,做两种类型片,一部奔着赚钱,一部奔着拿奖……我是说,如果还让我拍的话。”陈奇腼腆,挠头。
“有没有办法发行到台湾去?”
一直没吭声的领导忽然问了一句。
陈奇一愣,道:“纯粹的大陆片不可能,但根据傅奇叔叔的说法,我觉得也能实现。
我们找能进入台湾的导演和演员,拍完片子,把出品方抹掉,先在台湾映,回来再把出品方加就行了。或者暗中投资一家公司,让他们拍也可以。
但发行到台湾,里面就更不能有政治词句了,不然不过审。”
“小同志脑子还挺灵活的。”
领导笑了笑。
廖公也听明白了,道:“道理很简单嘛,这与国内电影无关系,专做出口创汇片,就像那些搞外贸的商品一样。”
“是这个样子滴……”
大领导点点头,弹弹烟灰,忽然开始跟廖公唠家常。
陈奇没这种经验,汪洋明白,这是有别的事情要谈,连忙拉着他告辞,文化部领导还留着。
“不拘一格降人才,我看这个小子可以滴!而且现在改革初始,对国家有利的事情都可以试验一下,他是一个人,规模小,失败了也影响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