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昼夜温差被逐渐拉大。清晨集合的时候,所有人身上都穿着长袖迷彩外套。放眼望去,操场上一片拥簇着浓郁的绿意,加上埋头低语的声音,一时比夏至时分的蝉鸣还要热闹。
主席台后边立着快展展架,快展展架底色通红,左上角是京大的校徽,正中间写着16届军训开训仪式。
展架前摆着一张长桌,军训第一天,校领导总要坐成一排发表讲话。这种讲话原是乏味,但因刚迈入大学,同学们正因融入一个更大的圈子而欢呼雀跃。
从升旗仪式到授予班旗,等开训仪式结束,炎日当空,又是一阵热浪滚滚。
教官们拿著名册班排,领着各自班级自找场地展开训练。
操场东南角,石阶旁。有人托着蓝色塑料文件夹,低头过目名单。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只有左臂衣袖上绣着国旗。下着迷彩裤,裤腿扎进黑色的筒靴里。身量很高,又极为板正,往操场上一站,吸引了大半目光。
隔壁班刚找着地儿,还没认真强调纪律,眼色不受控制地往他那儿瞥。
有人压低声音议论:“听说教官都是自己人。那他是哪个系的学长吗?这么帅,他带我们班多好!”
“他们班也太幸福了。碰上帅哥带训。我们一会儿解散后去打听打听呗。”
他们班的教官听到队里的议论声,没生气,反而调侃她:“想被他训?可以。到时候,别哭着跑回来。”
有同学问:“很严格吗?”
“京珩,我们班的问你带训严不严格。”
那人抬头,往隔壁班看了一眼。他剪短了头发,看起来干净利落。闻声,只是合拢了文件夹,勾唇笑了笑,又混又痞:“不严格。”
惹得隔壁班的女生一阵尖叫。
然而下一瞬,他就收回笑意,正儿八经地扫了一眼自己班懒散的队伍,喊了声:“来,全体都有。立正。”
猝不及防的严肃,班里人还在那里说笑玩闹。
许京珩没出声,他双手撑腰,眼神凛冽,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说完。
大概是意识到气氛不对,有几人互相推搡着,对上他眼神的那一刻,大家这才有气无力地站直身子。
许京珩在队伍面前踱步,视线落在他们虚站的小腿,上前踢了踢:“没声儿啊?绷直!”
那人腿一软,立马调整了站姿。
“差不差热身?”
有人没听懂,问了一句:“什么是热身?”
“开合跳,蹲起,俯卧撑,跑操。都是热身。”他眼神扫过去:“所以差不差热身?差,就跟我说。”
这哪是热身啊,分明是变着法子惩罚才对。
精神气儿瞬间就变了。别说是自己班,就连隔壁班都跟消音了一样。
许京珩复又打开文件夹:“昨天晚自修的时候,我说过几点集合?”
“七点五十。”
“好。现在开始,报数。”
此起彼伏的报数声在操场上响起。
最后由班长汇总:“报告教官,实到47人,应到48人。”
“缺了谁?”
队列左顾右盼,突然有个女生举手:“报告教官。我室友。她不是迟到,是临时有事,去系主任办公室了。一会儿就过来。”
“不是迟到?”他抬头,看了那女生一眼:“你说不是就不是?跟我请假了吗?”
“那个也没您微信号呀。”
想请也没法请。
“”
他翻开名单,指间从上往下滑:“室友叫什么名字?”
女生刚要回答,东南角的石阶处走来俩人。
估计是跟班助相处的时间更长,亦或是班助的性子比教官温和,他们一看到厉修文,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哀嚎了一声:“班助,我们要不行了!”
厉修文笑着从台阶上走下来,安抚他们:“好好军训。一会儿给你们订奶茶。”
仗着有班助撑腰,好不容易安静的队伍又闹腾了起来。
许京珩挪眼看去,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个穿作训服的女孩儿,头发挽成低马尾,一半藏在帽子里,一半露在外头。她的帽檐压得很低,大概怕晒,还低着头,勉强只能看见半个精巧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
他盯着那越走越近的身影,眼神微微眯起。未等他开口问,厉修文就率先一步同他打招呼:“教官您好。我是1601班的班助,叫厉修文。这位同学的情况是这样的。她开学的时候是学院第一批志愿者,一直在帮我整理材料”
他才说了没几句,许京珩就抬手制止。
“怎么了?”厉修文问。
“时间不早了。等你说完,早上还训不训练了?”
声音一出,站在厉修文后边的女孩儿突然停住脚步。她站在石阶上,久久凝视着塑胶跑道。
直到厉修文会错意,喊她名字:“确实不早了。快归队吧。”
她说了声‘好’,想从另一侧溜进队
伍。
“等等。我让你归队了?”他低头去对名单,修长分明的手抓着笔,下移,笔尖在出勤一栏顿了一下,一身板正,却摁不住骨子里的放浪痞坏:“夏知予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