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知予站在门外,大概是屋内白炽灯太亮,照在她脸上显得没什么气色,陈淑敏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难言的心事,便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问她:“怎么了,予予。哪里不舒服吗?怎么头发都没吹干。”
夏知予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每次碰上正经的事,
她就开始不善言辞,或许也正是因为拙言的缘故,开口时正好撇去了所有华丽的修辞,只剩下最直接的偏袒。
“他没有问题。”
“啊?”
“妈妈。学长他很好的,没有什么问题。”
陈淑敏没想当着孩子面前议论别人,但夏知予既然听到了,她就不免在嘱咐一句:“我没有说他不好。就是让你注意点。”
注意什么,夏知予问她。陈淑敏囫囵略过,觉得不该跟小孩儿说得太多。
夏知予就是在这一次次的模糊中长大的。陈淑敏只会告诉她不要这么做,却鲜少跟她讲为什么。
回房间后,夏知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慢慢想起今天下午黎川说的话,对应方才夏宏深说的,许京珩应该是为了外婆的事请假的吧。
她的家庭算是圆满,有时候因为陈淑敏方方面面的照顾,让她觉得爱得太满。所以在听到他幼时被双亲抛弃的时候,夏知予的第一反应本该是“给予”,可她实在没法从许京珩身上找到可怜的影子,因为那人阳光、坦荡,他从不因过往遭遇囿于自己,他像肆意生长的野草,被风一吹,弯下腰去,后又挺直腰背。就算不逢满月,也能清晰地看到野草随风晃动的痕迹。
她很快打消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想法。
这样的人,你可以跟他共情,但他永远都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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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的京江已经顺利迈入初冬,夏知予没什么礼物好送,挑来选去,还是选了最实用的围巾。
去学校送他那一天,她拎着个纸袋子,两人在校门口碰面。
冬令营为期七天,路远、气候差异大,所以前去参加的同学基本都是人手一个行李箱。因为带了重物,很多同学的身边都有家长陪同。本来参加冬令营的同学并不多,但是算上家长,大巴附近还是有点嘈杂。
许京珩和夏知予远离人群,一人拿着杯热拿铁,站在树下。
脚下都是枯黄的树叶,踩下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树叶走向冬日释放的最后的生命信号。
二人无声地对立,还是许京珩先开得口:“进步很大。”
夏知予知道他指得是第二次月考,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许京珩就欠嗖嗖地接了一句:“你说我以后在外开个培训班赚钱是不是能赚疯?”
“”
赚不赚疯得不知道,上课的学生估计得疯。
“你一个人吗?”
“嗯。”
他眼里带笑,漫不经心地往大巴那儿看了一眼。
夏知予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概是要出远门的缘故,几乎每个学生都被家长拥簇着,叮嘱的叮嘱,宽心的宽心,很热闹。
但她似乎看到一条明显的界线划在他们之间,有家长来送的同学站在界线的前边,热闹是属于他们的,另一边,只有她和许京珩。
或者说,在她没来之前,界线的另一边,只有许京珩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就感觉到深秋的寒意,拎着纸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然后提起来,递给许京珩:“送给你的。”
许京珩从大巴那儿收回视线,垂首,眼神落在夏知予手里的纸袋上:“是什么?”
“围巾。京江是初冬,冷的时候可以戴上。”
其实比起京江的干冷,南樟的湿冷才是冻到骨子里的冷。然而那些在南樟的男高中生,却似乎从来都不屑于围围巾,用黎川中二的话来说就是少年满身热烈足以抗衡着萧瑟的凛冬。许京珩倒是不像黎川那样给自己找个噱头,但他确实没有围围巾的习惯。
不舒服,行动还受限。
“在室内。会有暖气。”
又不是去户外旅游。
但是看到夏知予拎着袋子,认真地看着他
“你自己织的?”
“自己织?”
许京珩不提,夏知予差点忘了围巾还能自己织。她当时只想着围巾的实用性,御寒。眼下,被许京珩这么一问,她如果说是买的,倒显得她没什么诚意。
“是我用手掏出了点小钱让机器运作后的成果”她想了想,勉强往手工上靠:“亲手给的钱,算不算是自己动手?”
许京珩接围巾的手一顿,抬眼笑着看她:“你说呢?第一名。”
“什么?”
“胡编乱造第一名。”
冬天太冷,比起夏日慷慨的阳光,温暖显得弥足珍贵。他不讨厌冬天,因为冬天有元旦、有新年,有不远处等着花开春天。
还有就是,没有比冬天更冷的季节了,冷得让人反而对诸事有了期待。
他看着夏知予,看她被裹在一件宽大加绒的卫衣里,很努力地抬高手里的纸袋,睫毛轻瞬,不知道藏纳了什么情绪。
许京珩伸手接过,拎在手上。因为身量高,他每次跟夏知予说话,都要俯下背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