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翘最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初初踏入村委会这个“职场”,她和众多高学历的年轻人一样,身上难免带着几分傲气,她觉得以她的能力,以她的人缘,村委会的工作不说手到擒来毫不费力,也不会有多高的难度。可她上任后才知道,仅凭一腔热情干工作是不行的。村支书和村长除了要完成扶贫、卫生等中心工作外,还要调解处理村民纠纷,最主要的是要带领村民发展生产、建设美丽乡村。哪一样工作做起来都不简单,这可不是嘴上说说漂亮话或是打个包票就能办到的,需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才行。
工作上的难处徐连翘可以克服,但是家里……
在徐家,她的厢房已经成了孤立无援的一座孤岛。没人光顾,也没人关心她的冷暖。徐连山整日里耷拉个脸闷头侍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除了去福宝超市买酒之外,他鲜少在村里溜达。一日三餐,他顿顿离不了酒,喝醉了就开始骂人,找事,家里的瓷碗换了几茬,柴火棚下的空酒瓶越堆越高,几乎快要与柴火垛等高了。每天夜里,当徐连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亲人的笑脸和可口的饭菜,而是冷冰冰的炉灶和从上房里传出的吵闹声……
侄女小楠病了,感冒发烧没有胃口,吵着要吃荠菜汤。为了给小楠调养身体,徐连翘起个大早,去沟边的野地里寻找荠菜。
这种菜春天时漫山遍野随手一抓一大把,现在却是难觅踪影。她在田野沟壑间找了半天,才挖了辫子粗细的一小把,想想量够了,就回家给小楠煮汤。
熬汤用的荠菜一定要选不开花的嫩菜,徐连翘一根菜一根菜的择干净,剪掉根须,清洗菜叶,沥水。
剁菜的时候,小楠听到声响从上房跑来看她。小小的女娃儿扎着羊角辫倚在门框上面,一双酷似徐连山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特别好看。
看到小楠,徐连翘的心顿时化作一汪春水,软软的,暖暖的。
“小楠,来姑这儿。姑给你好吃的。”
小楠咬着手指走过去,徐连翘弯下腰,亲了亲小楠的额头,“小楠不发烧了,真乖。”
她掀开锅盖,从热气蒸腾的铁锅里捏起两块春菜做的窝窝丢在碗里,“嘶!好烫!”她用手捋着耳朵垂,在原地不住跳脚。
“嘻嘻……”小楠笑了。
她忍不住捏捏小楠的脸蛋,掰开榆钱做的窝窝,嘴对着窝窝吹气,等温度降下来。
小楠扒着她的胳膊,眼神渴望,“姑……姑……我想吃窝窝。”
她喂小楠吃,一小口一小口,小楠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享受的哼咛声。
“小楠吃出什么了?”
“有菜……菇……还有肉……”
她抱着小楠狠狠亲了一口,“小楠真聪明!不愧是姑从小喂出来的娃。”
小楠抱着她的脖子,“还想吃。”
她摇头,“这个不能多吃,吃多了肚子疼。姑给你熬汤,小楠不是想喝荠菜汤吗?”
小楠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
“去板凳上坐着,姑现在就给你做。”她安顿好小楠,拿起刀,继续把洗好的荠菜剁成碎叶。她取了半根胡萝卜,和三朵本地产的鲜香菇同样剁碎,锅内倒清水放入香菇碎煮熟,再放入荠菜碎叶略煮片刻,最后撒上胡萝卜碎和一点盐搅拌略煮即成。做汤时她不喜欢勾芡,也不喜欢用鸡精调味,在她看来,对食材最极致的尊重,就是保留它本身的味道。
大道至简,追寻本味。
这个道理不仅体现在厨艺上,也适用于做人。
小楠粥才喝了一半,郭晴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这娃儿咋不懂事哩,尽缠着你姑干撒子,人家现在可是大干部,哪有闲工夫管你呀。过来,跟妈妈回屋。”郭晴阴阳怪气说完,双手一拍,命令女儿跟她走。
小楠攥着徐连翘的手腕,神色抗拒,“我要和小姑姑一起……我想喝汤……”
“你喝撒子汤,不嫌丢人!走!”郭晴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拖拽小楠,小楠扁扁嘴,哭了起来。
“再哭,你伯过来打你!”郭晴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怖。
徐连翘垂下眼帘,慢慢起身,她把碗递给嫂子郭晴,“嫂,你喂小楠喝汤吧,我得走了。”
郭晴正被小楠的哭声搅得心情烦躁,联想到刚才在徐连山那里受的窝囊气,不由得怒火中烧,劈手就打向徐连翘递过来的碗。
汤是烫的,烙在手腕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衣服和鞋面上沾满汤水。
小楠吓得怔住,眼泪却还在扑簌簌的往下掉。
郭晴心慌。
她不敢看徐连翘,抱起小楠就跑了。
徐连翘走到灶边,把烫红的手腕整个浸泡在洗菜的水盆里面,山里的水沁凉入骨,很快手腕就没知觉了。
反而从心底里蔓起一股疼痛,让她皱紧眉头。
她回厢房的时候在院里撞见徐连山。
徐连山看上去胡子拉碴的,头发蓬乱,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见到她,徐连山那双原本恍惚无神的眼睛突然间眯成一道缝,又缓缓张大。他神情漠然地走开,只当眼前的徐连翘是空气。
“哥……”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