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当事人的弘昼并不在乎旁人异样的眼神,那日若不是弘历登基,他是绝不会回来的。
弘昼将永琏、永璧都打包带到了圆明园,他骑着马在风中疾驰,脑子中回想起前几日太医跟他说的话,“太上皇积劳成疾,沉疴难去,如今只有月余可活。”
弘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翻涌而出,滴落在湖色的锦缎上,浸出一大片水渍,等快到圆明园的时候,弘昼艰难的抬起手势去泪珠,等眼睛没那么红了,才敢去给雍正请安。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孙儿给皇玛法请安。”
雍正笑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永琏抱着雍正的腿道:“阿玛忙着继位大典过几日才能来,永琏想皇玛法了,便跟五叔一起来了。”
雍正朝着弘昼招了招手,弘昼端坐在雍正的身侧,雍正轻声道:“元宝,你怎么哭了?前几日打人的时候不是还很威风吗?是有人欺负你了吗?阿玛如今还是能为你做主的。”
弘昼嘴硬道:“我没哭,是皇阿玛看错了。”
雍正并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只是在用膳的时候多给弘昼夹了几块肉。
饭后永琏、永璧带着多福在园子里捉鱼玩,两个孩子一人拿了一个小网不断的在湖水里搅来搅去,多福是直接用爪子抓住本就不大的小金鱼。
弘昼起初在陪孩子们一起玩,到了晚间弘昼觉得风有些大便想带着雍正回到屋子内,走近一看却发现雍正盖着一层薄被睡着了。
弘昼小心的叫着雍正却怎么也叫不醒,吓得他连忙抱着雍正回到了九州清晏,在几位太医的诊治下,雍正的情况才稳定了下来。
雍正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日才醒。雍正醒的很早,抬眼望去,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屋子内只点了两个散发着微弱光芒的蜡烛,永琏跟永璧正跪坐在雍正的床前。
永琏见雍正起身,连忙端上了一杯热水递给雍正:“皇玛法,你终于醒了。五叔说皇玛法不能再喝茶了,所以我给皇玛法准备了温水。”
永璧年纪小,有些熬不住了,整个人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只有永琏听话,一直守着雍正,直到他醒来。
雍正有些虚弱的开口道:“你五叔呢?”
永琏将软和的枕头放在雍正的背上,才道:“皇玛法,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刚刚我看见五叔哭了,哭的很厉害。”
雍正也发现了,昨日弘昼刚到圆明园的时候也哭过。
“那你五叔现在还躲在房间里哭吗?”
永琏摇摇头道:“没有,皇玛法前天说想吃面条,五叔去做面条了,是番柿鸡蛋面。”
雍正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记忆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那时他还年轻,弘昼也还小,他正在教着弘昼练字。
弘昼生的玉雪可爱,写的字虽然不丑,但像他的小身体一般圆鼓鼓的,串在一起跟糖葫芦串似的。
只是写了一会儿,弘昼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阿玛,今日是我生辰,额娘给我做了长寿面,我可以不练字了吗?”
当时雍正以为弘昼是小孩心性有些贪玩,便放了他回去,结果弘昼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大碗面条,那日他们父子两个没有用午膳,就这么一人一口将面吃完了。
母亲做的长寿面,雍正从未吃过。
弘昼看出雍正的落寞,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阿玛不喜欢吃长寿面吗?为什么吃了面以后这么不开心?”
雍正有些失笑道:“长寿面是母亲对孩子长寿平安的期许,你玛嬷只给你十四叔做过。”
弘昼把小胖手搭在雍正的胳膊上道:“只要是真心送上祝福的人做出来的面都会好吃的,我以后会给阿玛做长寿面,阿玛有了我的祝福,福气不会比别人少的。”
自那以后雍正每年生辰都能吃到一碗软塌塌的面条。这些年来,弘昼的面条越做越好吃,可是今年他恐怕撑不到生辰之日了,才会提出自己想吃面了,而弘昼也明白他的意思。
雍正醒了没有多久,弘昼就端上了一碗番柿鸡蛋面过来,弘昼亲自喂雍正吃了,最后雍正连面汤都喝下去了。
“元宝说过,每一口都是福气,朕是不会丢了福气的。”
弘昼这次终于没忍住,抱着雍正就哭出了声来,“皇阿玛,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想没有阿玛。”
雍正拍了拍弘昼的后背没有说话,他如今只是回光返照吧。
“你四哥来了吗?”
弘昼点了点头,想来是快到了,昨日太医说雍正只在这两日了,他便快马加鞭派人去通知了弘历。弘昼不明白,他原本以为还有一月的时间可以相处,没想到阿玛突然就要离开他了。
没让雍正等多久,穿着龙袍的弘历带着一大群人冲进了九州清晏,弘历一来就跪在了雍正的榻前,“儿子不孝,来晚了,请皇阿玛恕罪。”
雍正无力的抬来抬手,“无碍,你刚登基能赶来已实属不易。弘历,朕一直对于你寄予厚望,朕给你留了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氏张廷玉和鄂尔泰给你做顾命大臣,以你的能力,想必朝廷很快就能安稳下来。”
“朕对你无有不应,只是你跟弘昼是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