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晚,张洋仿佛都在做梦。
他梦到了当初刚毕业回乡时的隆重盛景,梦到了当初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梦到了那场命定的酒席,梦到了那个自己含冤入狱的早晨。
直到这些幻象变得嘈杂一片,震耳欲聋,张洋辗转反侧,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开眼睛:
“到底是什么这么吵?”
没错,一开始张洋还以为是自己梦中的杂音,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这噼里啪啦跟放炮一样的动静,分明是实打实从自家窗外传出来的!
而且外面天还是一片蒙蒙黑,张洋看了眼时间,也才刚过凌晨五点。
打开窗户一看,好家伙,外面简直是烟雾缭绕的,各家各户都在放鞭炮,一轮接着一轮,堪比过年一样热闹。
看到这一幕,张洋才回过神来。
龙王庙会到了。
在张洋家门外,黄艳茹她们也已经早早的起床,摆好了香坛,放好了鞭炮,一家人操办着以往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仪式。
只不过这次,黄老和黄英也参与到了其中,尤其是黄英,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龙王庙会,显得又好奇又兴奋。
而对于张洋而言,这也是时隔五年,阔别已久的家乡祭典。
按照习俗,龙王庙会通常会持续两到三天,届时许多来自其他乡的摊贩都会来到本地的龙王庙周围摆摊,形成庙会,而迎来的龙王祭坛也会在龙王庙中接受祭天的供奉。
而这第一天早上,按照惯例,整个徐山镇的乡民都会齐聚在龙王庙中,焚香祝祷,同时也会召开乡民大会,讨论之后几天的庙会操办事宜。
前往龙王庙的路上,张洋和孔候以及孙晴不期而遇,看得出来,孔候对于庙会是真的没什么兴致,一大早上还在打着哈欠:
“要我说,这庙会早些年就该改改了,正常人谁愿意天都没亮就起床去烧香?这不是折腾人吗?”
孙晴摇了摇头:“这可是传统,按照老人说的,要是不参与庙会,来年可是要倒霉一整年呢。”
“哈,这都啥年代了,真有人信这套啊?”
张洋没有参与两人的拌嘴,比起庙会,张洋更想知道,罗思明到底打算借着这次庙会搞什么名堂。
到龙王庙之后,外面果然是乌泱泱一大群人,甚至这还只是第一批来烧香的乡民,不出意外,接下来一整个上午,来这里的乡民都会络绎不绝,摊贩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支棱起来。
而在这帮人中,张洋同样看见了罗思明的身影。
毕竟罗思明作为庙会操办人之一,和其他徐山镇的名望乡贤都坐在庙外的高台上,讨论操办事宜。
随着时间将近,伴随着几声钟响,乡民们逐渐安静了下来,而高台上,罗思明也被推为了发言人,对乡民们喊话。
张洋等人都在人堆中看着罗思明的表演,孔候尤其看不得罗思明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忍不住小声说道:
“拿着鸡毛当令箭,当初龙王庙会怎么轮都轮不到他这号人来操办,只能说如今时代变了,乌鸦飞上枝头,就把自己当凤凰了。”
罗思明当然听不到孔候的吐槽,而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演讲当中:
“......龙王庙会作为我们本乡本地的传统盛事,不只是代表着我们徐山镇的传统文化,更代表着我们祖祖辈辈一代代的传承,尤其是在现代社会,这样的传承就更显得重要。”
“因此,这次龙王庙会,我希望乡亲们也要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来对待,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
这些官腔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的一系列人事安排,被点到的乡民们基本上都是有些关系的人,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就是由利益联系。
毕竟能在龙王庙会上当差,甭管有多少油水,说出去都倍有面子,在乡下环境里,面子在很多时候,都比实打实的利益要来的重要的多。
前面的人事安排基本上都不出大家的预料,全是这些操办人的亲信,只不过轮到贡金看管人的时候,罗思明才顿了顿:
“大家都知道,贡金看管人是个非常重要的岗位,尤其是在这几天里,人多纷杂,稍微有点不慎,贡金就容易被盗,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
“所以,这次的人选,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是......”
“由张洋来担任!”
哗!此言一出,现场就如同被水雷炸响的鱼塘一样,嗡嗡嗡响个不停:
“让张洋来当看管人?他之前可是有前科啊!”
“就是,就算他没前科,凭他的年龄和资历,这位置也轮不到他啊!”
“让我来当都比他合适!罗思明,当初可是你亲手把他送进号子里的,现在又保他一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场的质疑和反对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但不只是围观的乡民们,连张洋这边的人也是一脸懵逼。
“罗思明疯了?”这是孔候的第一反应,“他竟然提名你来当贡金看守人?他在想什么?”
孙晴同样狐疑:“难不成,他是想跟张洋了却恩怨?”
只有张洋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看着高台上,紧盯着罗思明,既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