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寒风侵袭着大汉最繁华的城池,天边飘起的飞雪如同白絮。
一年之计最冷的时刻将要来临,按常理来说,每逢此刻,即便家无余财、为谋取一线生机的黔首都是不情不愿的走出家门,倚靠在城墙的乞丐都会不断的朝着墙根挤去。
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洛阳可谓是锣鼓喧天,爆竹齐鸣。
哪里有半分寒意,热闹得连皇天后土都觉惊奇。
上到城内的王公贵族,下到城外的贩夫走卒,甚至是宫中的阉人宦官,无不弹冠相庆,拍手叫好。
闲来无事的士子们云集城外最大的酒肆,他们喝的酩酊大醉,忘乎所以,原先对刘备不屑一顾的袁胤,此刻面对诸多同道,完全换了另一张嘴脸,他将温好的酒一饮而下,端着士人应有的架势,顶着发红发烫的脸颊,摇摇晃晃作揖,而后大袖一挥
“诸君,前些时日是我妄言,说刘玄德刘将军是我的不对,我先干为敬,聊表歉意!”
又是哐哐两杯热酒入肚。
环伺袁胤身旁的士子纷纷举杯,他们附和道
“是我等有眼无珠,害得袁君误会了英雄!”
“不错不错,皆是我等之错啊!”
有人借着酒意睁开惺忪的睡眼,“刘玄德,刘玄德是谁啊?”
此话一出,瞬间掀起轩然大波,数不尽的手指那人,笑声像是海潮要将那人淹没。
“你莫不是从哪里来的黔首?”
“怎么连刘将军都不知?”
“刘将军是何人?刘将军可是卢植卢尚书的弟子!汉室宗亲!是我等的榜样!”
.....
可惜酒肆的温暖与来往的黔首无关,背着一箩筐木炭的黔首顶着风雪,不顾发干发哑的嗓子,卖力的吆喝着。
“你这木炭我全都要了。”
披着裘服的男人丢出一掉钱将木炭统统卖下,黔首捧着钱财,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只觉的像是做梦一般,来的实在是不太真切,往日里不得吆喝三四个时辰,怎么今日一来就兜售一空。
他回忆男人挂在嘴边的话音,似乎是在说最近几天是好日子,得胜归来的将军,刘玄、玄什么德立下不世之功,理应庆祝。
想着想着,他攥紧钱币,他不懂什么不世之功,望着满天的雪花,他发出期切的喃喃,“要是这种事多点该多好啊...”
.....
同样温暖的台阁,披着厚厚裘服的官员们满脸笑意,特别是面对卢植时,他们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作为卢植好友的杨彪更是抱拳恭候:“子干兄,你可教导出了个好弟子啊!”
“谬赞谬赞”卢植抱拳回应,动作淡然,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喜悦的心情。
其他官吏纷纷恭贺道
“卢尚书,令徒此去真是扬我大汉天威啊!”
“正是,正是,真是狠狠杀了阉竖的嚣张气焰!”
更有甚者标榜,“令徒才是真真正正的士人!我辈士人当应如此!”
各种各样阿谀奉承的话纷沓而来,乐得卢植都合不拢嘴。
......
较之于坊间、台阁还要暖和的禁中里,三五成群的宦官见左丰迈着大步而来,都纷纷低下脑袋,不敢直视皇帝面前当红的小黄门。
然而左丰的心情格外的好,他随手冲着宦官抛洒几粒金豆子。
“赏尔等的”
望着宦官争抢的模样,左丰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呦,这不是左黄门么?看来这刘玄德出手真是阔绰啊。”
尖细的嗓音自身后袭来,左丰笑声顿止,他不敢怠慢,连忙弯腰低头,恭恭敬敬的转身,缓缓抬眼,看清面前那人模样的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毕岚,十常侍之一,原为掌宫人簿帐及蚕桑女工等事的掖庭令。
虽不如张让、赵忠等人得陛下恩宠,不过此人可并非什么蠢货,是有两把刷子的,此人曾制作出翻车,引得陛下大喜,迁为列侯,进位中常侍。
这可是让左丰极其眼红,那可是列侯啊,就连出一般士人都不一定能得到的爵位,怎么不让羡慕。
放在以前左丰纵然在皇帝面前讨喜,可是对于十常侍而言,不过是麾下大一点的蚂蚁,今日的他即便还是蚂蚁,但也是最为瞩目的蚂蚁!他明白全是仰仗刘玄德。
对于刘玄德,左丰的观感很好,比起什么恨不得宰杀他们的士人要强的多得多,出手也足够阔绰。
在他看来,出身寒微的刘玄德同自己一样是個上进的人。
至于为何刘玄德在外混的声名鹊起,而他却在在禁中唯唯诺诺,只能借着公务欺负欺负士人官员?
应该刘玄德的运气要强过自己,或许能力也强过自己。
总之大差不差。
他清楚自己的水准,别说张让,赵忠,就连毕岚都不如。
想要封侯.....
必须避开短处,发扬长处。
这些时日左丰也想明白了,他们的权势都是来自背后的陛下,就像是扯着虎皮的狐狸,一旦丧失陛下的恩宠,那么权力的下跌是难以想象的。
想要封侯,需要陛下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