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菁话音刚落。
宴清风凉凉道:“既已改口姑母,是同意和离了?”
段云锦猛地转眸看向他,满是愕然。
她以为好歹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他多少会给她留点颜面,可竟然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同她提和离。
“宴清风,你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宴清风目光寡淡地看着她。
“你求着我嫁给我,却当众指责于我,又质问我的母亲,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何意?”
段云锦羞愤至极,满脸涨得通红。
“谁求着你嫁了!你胡说!”
宴青菱坐在其侧,本默默舀着手中的桂花藕羹,听到此处,抬起头:“不肯和亲,故而需要一段婚事,哪怕徒有虚名也无妨。这样的理由,是谁教你的?”
这位长公主算不上聪明,行事从来都不晓得隐晦委婉些,那样的借口,不像是她能够想出来的。
段云锦下意识看了皇兄一眼,后仓皇收回目光,凄凄楚楚得看着宴青菱。
“青菱,我自认对你不错,为何你也要落井下石?”
众人不免也有些诧异。
宴青菱的性子众所周知,尽管率真,却从不煽风点火,从来都是以息事宁人相劝,是宴家最好说话的女子。
“我本不想掺合你们那些争来抢去的事,怪没意思的,”宴青菱的目光冷冷淡淡的,缓缓落在皇帝身上,“只是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段云锦听不懂。
“你在说些什么,不妨把话说明白。我段云锦做事向来正大光明,从不遮掩!”
“云锦,”段以珩出声道,“坐下。”
段云锦不解地看着他。
“何必争一时口舌之快,”段以珩似乎对刚才的一切并未入心,还劝道,“你是青菱的嫂子,该让着她些。”
既然皇兄发了话,段云锦只能闭上嘴,不情不愿坐下来。
段以珩面上波澜不惊的,实则全然没了胃口。
勉强吃了几口糕点,正想离席,宣王又问道:“随行御驾的那位女子,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戴个面纱,是见不得人?”
说这话时,宣王的目光扫过席面上所有臣子。
他想知道谁家野心这么大,敢同贵妃争宠。
段以珩正斟酌着如何答这话,卓明月的身份早晚要昭告众人的,可眼下……
宴清风先开了口:“这事要问母亲了。”
母亲谎称卓明月已死,实则人去了皇帝那儿,究竟怎么回事,母亲能不一清二楚?
宣王困惑的目光看向段知菁。
段知菁一头雾水:“问我?我怎么知道?”
宴清风也无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卓明月的事,不耐道:“行了,那个女子不过是无辜之人,不必多提。”
众人诧异的对宴清风多看两眼。
那位女子也算是同贵妃争宠,宴清风竟有如此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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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出大堂,宴清风被宣王叫住,到僻静之处问话。
“清风,你知道那个女子是哪家的姑娘?”
“嗯,”宴清风停步,同父亲强调,“那个姑娘不能动。”
宣王问:“有什么内情?”
“你去问母亲。”
“她不说。”
宣王也认定段知菁是在装傻,可她执意装傻,他也没法子。
宴清风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点说不出口,那就是卓明月。父亲知道他对卓明月有多偏执的,怕是会去抢了给他送来。母亲绝口不提,大概也是顾虑到这点。
宣王皱起眉,“你同人有交情?清风,皇帝要么是忌惮我们宴家了,要么是被那个女子迷了心窍,除掉了她,我们……”
宴清风语气变重:“我说了,不能动她。”
宣王神色顿住。
“什么原因?”
宴清风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倚在鱼塘边的一抹戴着面纱的烟青色身影。
婢女递给她鱼食,她扬手一挥,软烟罗的轻袖随风飘起。
望着那道景致,宴清风眼里那点烦躁一扫而空,心平气和道:“皇帝并非被迷了心窍,他冷落如意是势在必行,不仅如此,他还妄图把我们宴氏连根拔起。”
宣王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会一昧护着他,昔日里你待他挺好。”
“他待我,又如何?”宴清风问。
少年之时,以为一同纵马饮酒,一同肆意作乐,便能够肝胆相照。
如今想来,是他错了。
“说实话,不怎么样,尤其是今年,他的动作越来越多了。无妨,他若是贤君,我们做良臣,他若不贤,”宣王叉着腰,淡淡道,“就趁早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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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以珩时至正午,都几乎不曾开口说过话,一直在看奏折。
有些路稍有颠簸,马车摇摇晃晃的,卓明月不知不觉中便有些困,靠着马车睡过去。
段以珩这才抬起头看她一眼。
见她身子要倒下来,赶紧坐到她身侧,让她靠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合上奏折放在一边,深深叹了口气。
“明月,朕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