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这个时候本来是在拉风箱。他也不用刻意去观察火候。他只要用眼瞄一下火苗子,就知道粗坯炼成的程度。
现在徒弟在拉风箱,他觉得徒弟拉得很好。
只不过……
关键的时候到了,李三还是让徒弟歇一会儿,他自已来拉。
显然,徒弟拉他不放心。或者说,他还不习惯在别人拉风箱的情说下判断火候。
不过这个程序徒弟显然没做过一一或者换句话说师傅是不可能拉风箱的。但是李三让徒弟走开,徒弟不敢不走开。
这个时候拉风箱,纯粹靠经验,李三拉的是三长一短。两个徒弟都看出来了。
一会儿,炉膛里的火苗子一蹿一蹿,像欢快的马驹儿。火苗子的头上呈金蓝色。
李三极迅速地用铁钳子夹起粗坯,粗坯初夹起时像一个红缨球一一耀眼,美丽!
他夹着粗坯在铁砧上一顿,用小锤往红缨球上一点,举大锤的徒弟便狠狠地砸下去,一锤、一锤……
砸了一通之后,李三用小锤往砧边一磕。
这是铁匠行里规定的动作,说明工作告一段落。
徒弟见状停了大锤。但不离开,而是边擦汗边仍用眼睛看着。
身后的那个徒弟也一样。
只见李三在砧上将小锤“叮叮叮”又磕了三下。这三下不知是什么意思,两个徒弟没有看懂,因为他的师父甘牯子似乎没有这样的动作。
李三磕了三下之后,将手中的小锤不停地砸那块粗坯,一边砸一边翻面,一边翻面一边砸,这边砸砸,那边砸砸。
奇怪的是,这样砸了之后,那块粗坯在不断地起变化,不几,一张秀丽的镢头就打好了。
接下来是回火。
回火是根据镢头锻打的程度,做一些修正、补充,使成品渐臻完美。
最后一道工序是淬火。
这道工序和回火一样是关键中的关键。比如镢头,打得美观是一方面,但坚固、耐用,是另一方面。
有的铁器外观美丽,但不经久耐用,挖土的时候,稍一碰到硬物,便现缺口。
这种情况。有经验者知道,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原材料问题,二便是淬火的问题。
有时候,有好的原材料,淬火没过关,也会出现上述的情况。
但是,打铁时这种淬火和回火技术,其实全凭实践经验,一般人很难从别人的实践中看出来,而要靠自己亲身体验。
准确些说,打铁者要根据铁器的大小、形状来定;各种铁器,虽然外型制作十分精美,但是如果师傅的淬火或回火的技术不过关,制作的铁器也是很不耐用或者根本就不能用。
民间俗语说的好:铁匠技术高不高,淬火回火第一道,淬火回火掌握好,手中铁器可变宝。
李三将铁器淬火后,就放到一边晾着去了。
……
这一天,李三一共打了三样铁器,分别是镢头,菜刀,还有一把火钳。
巧的是,有一个顾客恰好选中了这三样铁器:镢头、菜刀和火钳。
甘牯子的两徒中,有一个是个有心人,他将李三打的三样铁器做上记号;他亲眼看到那个顾客一次性买走了这三样铁器。
同时买走同一位师傅打的铁器,似乎有一点神奇:在众多的铁器中,他为什么偏偏选上这三样?
傍晚的时候,舅舅爷从西正阳回来了。
他红光满面。
也许喝了不少的酒,特别地兴奋;也许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一他完成了外甥甘牯子交给的任务。
第二天,甘牯子特意歇了一天的业一一仅留甘史氏在家看铺子(有顾客来买铁器)。
其余的由舅舅爷带着,甘牯子的两个徒弟一人挑一个担子,李三夫妇、甘牯子都跟着,往河埠头走去。
一行人过了河,舅舅爷径直往刘双江家中带。
刘双江的房屋在村子的东头,隔河埠头很近。
都是说好了的,刘双江在房前迎着。
“贤侄呀,这位就是李三,这是他的婆娘,这位是我的外甥,这两位后生呢,是我外甥的徒弟。”舅舅爷对着刘双江一一介绍。
“欢迎!欢迎!”刘双江四十几岁年纪,国字脸,高欢骨,眉宇上有一颗黑痣。
“麻烦你了!”李三很有礼貌地说。
“不麻烦!不麻烦!”刘双江瞥了一眼倪玉霞,豪爽地说,“我们都是自家人,不是自家人不进自家门。客道话不要说。”
这个刘双江还是很能说的哈!
进了刘家门,发现这是一座很大很古老的徽派建筑1。
徽派建筑源在皖南,像皖中出现这种建筑并不奇怪。毕竟从地理渊源来说,它们隔得并不远。但这座刘氏建筑明显是衰落了。
原先可能是一座完整的建筑,但现在只剩下两进。
古代徽州建筑在成型的过程中,受到独特的地理环境和人文观念的影响,显示出较鲜明的区域特色。
它在造型,功能,装饰,结构诸多方面自成一格。
明中叶以后,随着徽州缙绅和商业集团势力的崛起,徽派园林和宅居建筑亦同步跨出徽州本土,在江南江北各大城镇扎根落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