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以来,京城总是飘起绵绵细雨,街头巷尾被初春寒意所笼罩。
皇城百姓虽也知道二月春雨贵如油的道理,却仍是止不住地埋怨两句。
然而,城中许多风景秀美之处,游人依旧不绝。
不过向来香火鼎盛的禅悦寺,近来却封了庙门,谢绝香客入内,引得不少人都有些疑惑不解。
禅悦寺乃是大虞朝三大古寺之一,亦是天下唯一建在京城的寺庙。
虽非江湖武道圣地,却是与大空寺齐名的佛门古刹。
许多春日游人到访京城,本就为了禅悦寺而来,如今古寺封门,自然令很多香火信众不禁生叹。
而在禅悦寺不远处,一片如同镜面镶嵌的湖泊之上,细如牛毛的春雨激起层层涟漪,倒映着沉蓝天空,摇曳生姿。
船只画舫鳞比栉次,有些靠在岸边,游人相邻把酒,有些泛舟湖中,荡起阵阵水波。
就见一艘足有三层高的画舫立于湖水中央,甲板上列着由竹节制成的水台,漂浮着精致的糕点吃食与酒水,供客人自行取用,宛若曲水流觞。
一名士子望向那庄严古刹,轻叹道:“禅悦寺封门十多日,就连照夜司都去探过,也不知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谁能说得好呢。”身边同伴摇头说道:“据说前些时候,禅悦寺内有高品武夫交手,连苦禅大师都死在了当场,解决江湖纷争,正是照夜司的职责,京城内死了一个宗师,他们不出面都不行。”
先前感叹的那名士子亦是摇了摇头:“沾上了照夜司那群酷吏,禅悦寺只怕是要脱掉一层皮了。只希望此番过后,咱们大虞还能有这古刹名景吧。”
周边几人一阵唏嘘不已。
不过,曲水流觞的另一处,却有人轻笑着道:“若只是死了一个苦禅大师,还不至于叫照夜司如此戒备,甚至封了禅悦寺的山门庙宇。”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几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就见说话之人,竟是个穿着珠白绸制劲装的飒爽女子。
见到如此风姿卓越,不落凡俗的英气女子,那名士子顿时露出惊艳之意,急忙作揖道:“还请姑娘为我解惑。”
那女子扬起一双英气剑眉,唇角泛着笑意道:“苦禅大师只是被波及的无辜人,真正死在禅悦寺的,乃是前尚书令,庄文忠庄老先生。”
那几名士子顿时面色发白,先前还有意搭讪的士子更是退后几步,连连苦笑道:“姑娘莫要开这种玩笑!”
英气女子微微摇头,正要再说。
一名同样劲装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眼含警告之意。
但这警告不是对女子,而是对那群士子。
在他腰间,堂而皇之挂着一块腰牌。
“御前卫!”几名士子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隐约猜到了面前女子的身份,急忙作揖告辞,片刻都不敢多待。
原本还有不少游客的画舫甲板,此刻竟是让出了一片空旷地带。
英气女子颇为不满,剑眉一皱,看向那名御前卫:“你有病?”
“殿下谨言慎行。”那御前卫微微垂首:“如今到处都是吴相的耳目,若您议论庄老先生的话传到他耳中,定会叫陛下将您禁足。”
女子闻言,却也没再犟嘴,只是叹道:“我只是想找人聊聊天。”
御前卫眸光微闪,接着便道:“您可以聊些别的话。”
女子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左右,“我找你聊?”
这次,那名御前卫也沉默下来。
而在这时。
那些已经如避洪水猛兽一般逃离的游人则是有些心悸。
尤其是先前试图搭讪的士子,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颇有些后怕道:“那位是青鸾公主?”
众人一阵默然。
当今圣上生性风流,皇子公主并不罕见,但这排行第二十九的青鸾公主不同。
她不光是圣上最宠爱的小女儿。
还有可能是未来的大离贵妃。
身负与大离新皇的婚约,任何人对她动心起念,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身旁同伴讳莫如深道:“别想了,你能活着,就是那御前卫手下留情了!”
听得这话,那名士子喉结滚动,亦是不敢多言,以袍袖遮面,匆匆离开画舫。
对于这些动静,那名御前卫听得真切,却根本不予理会。
他站在女子背后,目光打量着周围,随后就定格在一个位置。
就见十几步外。
一袭白衣站在曲水流觞前方,不断将上面的糕点取走,往自己嘴里塞去。
眨眼间,站在下游的位置就只剩些空盘空碟,还有些那白衣少年不愿取走的酒水。
青鸾公主也注意到面前的曲水流觞变得空空荡荡,转过头去见到这一幕,不禁震惊道:“这么能吃?”
御前卫立刻抬脚向那边走去:“属下赶走他。”
结果还没等他迈步,青鸾公主就扬起手,照他的后脑一拍,打出一声突兀闷响。
那御前卫的头颅连晃都没晃一下。
许是觉得这样不太尊重,就默默低下了头。
这动静,令白衣少年抬头朝那边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