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带我去一趟库房,医务室需要领用磺胺,他们的厉科长病了,所以我来代领。”
“好的,我这就带您去。”
两人离开二楼办公室,走到一楼一处库房,余尔齐从身上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这里有一排排的货架,他走到一个货架前,取下一个小纸箱子,走到一旁的一张桌子上,把里面一盒盒药全部取出。
全是洋红色的铁盒,巴掌大小,上面写着三行英文:
“—— WITH——”
“CRYSTALLINE”
“SULFANILAMIDE”
把桌上的药点了一遍,再放入纸箱中,拿过桌上的一本本子,翻到一页,写下日期,交接人,物品,数量,然后让开身位。
“戴处长,一共20盒磺胺,请在这里签字。”
戴禀行签上字,接过纸箱,同余尔齐一起离开了房间。
两人上楼,打個招呼,分别朝各自办公室走去。
晚上,戴禀行离开76号,叫了一辆黄包车来到了爱多亚路的荣记共舞台。
“好!”台下观众拼命鼓掌,台上演的是荀老板的《盘丝洞》,他一身肉色紧身衣,外系大红色的绣花肚兜,尽显狐媚诱人之态,一出场就引来欢声雷动。
戴禀行将两盒药偷偷递给身边的一人,那人迅速接过药,塞进衣兜。
两人完全不说话,投入地看戏,中场休息的时候那人离开就没回来,戴禀行看完全场才叫车回极司菲尔路。
他从76号大门进入,到高洋楼往西,穿过一个甬道,走进了华邨弄堂。
这条弄堂原先同76号分隔开,汪伪六大时,将原来的住户通通赶走,会后就把这里收为了特工总部的宿舍和家属院,又将弄堂口封死,安全性大大提升了。
眼下76号大部分人都住在这里。
只有两位主任丁默邨、李世群,以及各机要部门的头头才在外面有独门独户的院子,并安排了安保人员。
戴禀行虽然是副处长,但还没到那级别,他自己也不愿惹人注意地出去住。
他走进一栋房子开门,大踏步地进入,关上门蹲下来检查地上脚印——这里被撒了一小把香灰。
看看没有什么异常,他小心地把一根拖把斜放在门后,然后来到二楼卧室,洗漱一番躺在床上。
组织上需要的两盒磺胺已经搞到了,希望自己的同志平安。
戴禀行本是红党潜伏在中统的特工,两年前抗战爆发后,李世群投靠了日本人,依靠在中统和军统的人脉,当然还有清帮的协助,给日本人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逐渐受到重视而发迹。
李后来找到他,劝说大家一起干。
戴禀行请示组织后明面上叛变中统,成为李世群情报组织的一员,76号成立后,他就任总务处的副处长,处长是李世群的小舅子叶耀祖。
今年4月的时候,他在军统的一个同学悄悄来到魔都,同戴禀行取得联系,劝说他反正投靠军统。
戴禀行向组织汇报后,又成为军统的卧底,代号“种子”。
他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把重要的事情捋了一遍,然后开始回忆一天的所作所为。
上级让他搞盒磺胺,有同志受了枪伤,高烧不退。
今天他从20盒磺胺中偷换了两盒,这些磺胺基本都是审讯时用,吃了药死的也大有人在。按理不该有问题。
半晌,他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才侧身闭眼,过了不一会沉沉睡去。
......
当晚8点,极司菲尔路隔着两条街的一个小饭馆里,余尔齐正同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喝酒。
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他是76号总务处下医务室的医生郑礼祥,日本千叶医科大学毕业生。
两人都是总务处,但不在一个科室,没有利益冲突,在76号是饭搭子,中午经常一起吃饭,晚上有时候也聚聚,发发牢骚。
“说起来今天有桩怪事!”郑礼祥喝了一大口啤酒,放下杯子。
“不会是又有人心长在右边吧?”余尔齐夹口菜。上次他听郑礼祥说过,给一个中枪的特工做尸检的时候,发现对方心脏在右边。
“那概率得十万分之一,哪有这么容易碰到?”
“我问你,今天给我们室的磺胺是不是假货?”
“假货?”余尔齐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特么是米国进口药,WITH公司生产的,铁盒上不都有。”
“哼!”郑礼祥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旧盒子多的是,拿点类似的结晶和粉末装进去就行了。”
“天地良心!”余尔齐几乎要吼了出来,拍着桌子道:“老子是那种人吗?”
他非常郁闷,虽然自己经常偷鸡摸狗地贪墨点,但磺胺这玩意是真没有动过手脚。
郑礼祥默默看着他,那神情不言而喻。
余尔齐冷静下来,“礼祥,你凭什么判断磺胺是假货?”
“有个人吃了药,病情反而恶化了。”
“切。”余尔齐不屑道:“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常有的吗?磺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