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的鹿皮靴子踏在贞德堡码头的木质栈道上,发出空空的响声。
他穿着一身精致的镂花长裙,头戴纱帽,遮住了原本的面庞,右手则挽着米特涅的胳膊,好像是一对夫妻一样。
米特涅在唇上留了两条粗黑的弯月胡,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肥胖的中年人。
在寒冷的河道上,他的黑胡子下呼出白汽,搓着手东张西望,仔细地观察眼前这座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惨烈战事的小城。
曾经被鲜血染红的地面早被雨水冲刷干净,唯有半截断桥还耷拉在岸边。
至于河道两边和墙壁上闪电的焦黑痕迹,却是一时半会去之不及的。
“小心点,轻拿轻放!”
侧过身,米特涅朝着那几个搬货的伙计喊道,轻车熟路地扮演着商人的角色。
伙计们端着一個个木箱,朝着米特涅回话道:“放心,美格第先生,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损伤。”
提着一个木箱子,穿着学者袍子的马夏尔,从下船的人群中挤过来,陪着他的是美格第派来的护卫头领安达尔。
“抱歉抱歉。”马夏尔抱着怀中的书袋,“我昨晚抄书抄入迷了,有些睡过了,让你们久等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我们也得先等码头上的教士点完货物才能走。”米特涅粗豪地笑道。
站到米特涅身边,一身皮甲的安达尔,握着锐利的剑,用锐利的眼扫视着周围的人群。
在码头上,上百名苦工扛着木箱和货物,运到路边的小推车上。
码头尽头的道路旁,十几辆骡车马车和大驴子正等在路旁,等着装货,然后将货物运送到商埠中。
安达尔低声对米特涅说:“我三年前来贞德堡的时候,也是冬天,比现在的人要多多了。”
“贞德堡周边三成的人口,都被救世军给带走了。”茜茜轻笑着说道,声音宛如鸳莺般动听。
“之前的战事,对贞德堡的经济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马夏尔感叹地伸手摸摸一旁的粮袋,“好在本地的粮价总算是被压下去了。”
“粮价被压,不是贵族和富商们突然有良心了,只是他们来过。”茜茜细嫩的手指划过粗糙的麻袋。
“你们发现没有?”米特涅神神秘秘地对茜茜说道,“周围的人对那些教士态度并不好啊。”
听着米特涅的话语,茜茜等人朝着周围看去,果然正如米特涅所说,这些本地居民对教士们态度很一般。
要知道,在平常面对教士时,他们都是弯着腰驼着背的。
可如今他们虽然还是伏低作小,但腰背却是挺直的,时不时还会暗地里朝着他们吐口水。
“他们倒是对那些法兰骑士不错,诶,哪儿来的法兰人?”安达尔忽然低声道。
顺着安达尔的视线,米特涅眼睛微微眯起。
鎏花的胸甲,蓝白相间的罩袍和罩袍上的鸢尾花,尽管离得远,可他还是能听到那干涩的法兰语。
法兰王宪骑士?
这可是法兰王国仿照敕令连弄出来的玩意儿,虽然是山寨版,但骑战上并不逊色于敕令连的骑士们。
挽着茜茜,米特涅走到了码头的边缘,那里正有几个老劳工正坐在木箱子上喝水休息。
米特涅将一枚第纳尔捏在指间:“老兄,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见到第纳尔银色的光辉,老劳工马上露出了微笑。
“这贞德堡哪儿来的法兰人?”
“哦,你说这个啊。”劳工回道,“法兰人出示了一份傻公爵达内国土置换的契约,宣称这块地应该转交巴曼达的父亲,教会不肯,法兰人就强行派出了法兰骑士要接管。”
“这合帝国法吗?”
“那位贪婪夫人的父亲是艾尔人,我常说她如此贪婪,就是遗传了她父亲的艾尔人血统……你知道的,合不合法,不就是艾尔人一张嘴的事吗?”
“那教会就眼睁睁地看着法兰人派出王宪骑士吗?”
劳工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米特涅手中的第纳尔。
茜茜干脆把第纳尔拔出,递给了劳工,那劳工将其塞入口袋才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之前救世军在贞德堡附近分田分地的事情,让教会与莱亚人和本地居民闹了很多不愉快。
准确地来说,在救世军走后,贞德堡大量归属本地人的土地都被追回了。
农民们跑到贞德堡上街抗议的情景,几乎又一次复刻。
直到法兰人来了,本地居民转而威胁教会要支持法兰人的统治,教会还乡夺田行动才停止下来。
毕竟原先他们只能选教会,可现在他们有第二选择,教会自然投鼠忌器。
整个贞德堡目前正处在教会、法兰王国与本地居民的诡异平衡中。
米特涅没有多问,以防泄露身份,不过在去旅馆的路上,他却一直默默细数起王宪骑士的数量。
等到旅馆时,他大概能得出结论,根据军官和马匹数量,贞德堡的王宪骑士在400-800人。
加上孔岱亲王留下的一个敕令连300超凡骑士以及教会留下的神殿骑士,整个贞德堡目前驻留超凡骑士数量大概在10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