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罗尔特,不,霍斯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能以这种形式有这么一天。
如今他坐在一座庄园别墅大厅的主桌旁,宴席间言笑晏晏,往来的都是男爵伯爵级的贵族。
烛光在长厅的石墙上跳跃,投下了影影绰绰的光芒,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暧昧而神秘。
“霍斯先生,请不要拘束,这些食物都给您的,尽管您是魔鬼。”
一名大腹便便的贵族向霍斯敬酒,哪怕是第二天选魔鬼皇的霍斯都得站起来,麻木地举起杯子还敬。
坐回了桌子前,霍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长桌,在的身后则是来来往往的贵族们。
与被脚镣锁在桌前的霍斯不同,他们能够自由地离开进行交际,只在主菜上场后才陆续落座。
烤全羊混合着蜂蜜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葡萄酒的甜美的味道还在唇齿间萦绕。
仆人们在桌旁穿梭,捧着葡萄酒,端着银盘,上面堆满了各色佳肴——鲜嫩的烤鹌鹑、炖煮得恰到好处的鹿肉、以及用香料和葡萄干填满的雉鸡。
“这洪水过后啊,教皇下诏书,叫我们一切从简,把粮食都节省出来赈济灾民,咱们啊,就只好小办一下,响应教皇的诏书了。”
作为城堡主人的斯克林斯伯爵站在大厅的主位旁边,高高举起手中的鎏金白银杯,说起了祝酒词。
“本来啊,看到还有那么多的信民在挨饿,我是于心不忍的。”康斯坦斯主教满脸的慈悲怜悯,“不过好在今天的菜品不算过分,伯爵阁下准备了这么多,我就只吃几口以示对伯爵的尊敬吧。”
“大主教果然慈爱信民。”斯克林斯伯爵拍拍手,叫来了侍女,“康斯坦斯阁下胃不好,把那碗魔蓝雀舌羹端来。”
各级贵族们坐在桌旁,他们身着锦缎与貂皮,手上戴着珠光宝气的戒指和鎏金装饰物,火炉旁熊熊燃烧的柴火将暖气通到每个人脚下。
红宝石戒指在烛光下闪烁着光芒,刺得霍斯的眼睛有些发疼。
作为破产骑士的霍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阵仗。
哪怕他之前是骑士长,都不允许上桌,更别提达内公爵在贵族社会是讨厌鬼,很少有人为他举办这样的宴会。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宴会是为自己举办的,还不止一次!
装成“霍斯”的德罗尔特还是无法理解,康斯坦斯大主教此举的意义何在。
要知道,他可是教会的大敌,在各地闹得沸沸扬扬的短毛的“二号人物”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离开千河谷的这一路上,主教带着他四处参加晚宴,仿佛展示战利品一般给他人介绍。
霍斯第一次理解马戏团里笼子里狮子的感受,尽管他算不得什么狮子,只是涂上了狮子花纹的狗罢了。
“康斯坦斯主教,这魔鬼什么时候降临啊?我们都很害怕呀。”
脸上浮现酒醉后的酡红色,斯克林斯伯爵将大肚子放在膝盖上,迫不及待地看着康斯坦斯。
霍斯回头看了一眼康斯坦斯,而康斯坦斯则一边微笑一边喝着肉羹,只是看到那眯起的眼睛,这位身经十战的骑士先生还是缩了缩脖子。
屈辱地闭上了眼睛,霍斯用鼻子吸了一大口气。
“唔哦哦哦哦,吾乃霍斯·加拉尔,魔鬼教皇霍恩的叔叔,来自火狱的魔鬼之叔……”
在几位蒙头壮汉的教育下,霍斯早已学会了如何表演魔鬼附身。
当然,技术和真正的圣孙霍恩还是没法比的。
与霍恩的圣父下凡不同,在帝国往往所有精神的疾病都被视为魔鬼附身,甚至是睡着后的梦呓都会被当作魔鬼入侵梦境的证据。
像霍斯这样神经质地浑身颤抖,都算是程度比较轻的附身了。
“啊!”
在霍斯站起跳大神后,身边的贵女立刻用手掌根捂着鼻梁,被惊得缓缓软倒在地,而一旁的男性贵族马上伸手搀扶。
但谁都知道,贵女们的晕倒都是淑女的礼节,一個淑女在看到魔鬼的场景时,她必须要晕倒才对。
哪怕她们晕倒时眼睛瞪得比魔鬼都大,那还是要先晕倒一下。
“我之侄子霍恩乃是火狱之主魔鬼巴布尔之孙,伪装成弥赛拉,待你们见到他时,必死无疑……”
“而你们的主,那个名为弥赛拉的,不过是一个表字,我主胯下的玩物……”
“大胆!”
“该死的魔鬼!”
“哦,我亲爱的拉普丝小姐,别害怕,他被锁链锁着呢。”
翻着眼白,霍斯却能知道周围的人正在以怎样的眼神看着他,那是一种猎奇叛逆的眼神。
在他大声说出渎神之词的时候,那些贵族们喝骂的声音,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兴奋。
这种冲破了枷锁禁忌的快乐,恐怕这才是贵族们爱看他“附身”的原因。
端着一杯泛着淡蓝色的葡萄酒,康斯坦斯毫不避讳地饮用,微笑地看着霍斯的表演。
实际上,他一开始并没想到霍斯这么有用,他叫他表演“魔鬼附身”,只是为了刷战绩和给短毛泼脏水。
这样抓到霍斯的战绩才足够大,毕竟你说他是霍恩的叔叔,那总得有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