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我们把小麦面包换成黑面包,田地一天天在缩小,亲人一个个在倒下。
这是我们千河谷人的土地啊,可我们却在自己的家里流浪!”
霍恩站在木台的边缘,向他们伸出手,悲凉地怒吼道:
“信民们,我们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不剩了!
尊严没有了,未来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连我们的下一代都没有了,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仅剩的,就只有肩膀上的那颗脑袋了!你们就甘心这么算了吗?忘掉一切继续活着?”
在霍恩连绵不绝的呼喊声中,流民们眼神中的悲伤一点一点转化成了愤怒,他们喘着粗气,凝视着台上的布尔维尔夫的尸体。
先是第一个向着布尔维尔夫的尸体砸了一个石子,接着便是无数的流民向着台上冲击。
这时的近卫军已然控制不住了,流民推开了前排的护卫,涌上了木台。
他们就对着地上还未凉透的尸体拳打脚踢,而台下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发泄似地尖叫,也有人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哥哥给你报仇!给你报仇!”
“死!死!给我死!”
在一片混乱中,霍恩仍在人群中高呼。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霍恩的眼圈红了,他站在木台的一侧,向着台下流民们大叫着,“不就是为了你们的冤屈和亲友吗?
活着,活着当然好了,可我们终有死去的一天!当你死去,当你的魂魄在人间等待去火狱还是天国的时候。
你们的骨肉,我们的亲人,他们的魂魄将会走上前,问你们,你是因何而死的?
你该如何回答?病死吗?老死吗?饿死吗?被领主的鞭子打死吗?”
霍恩举起铁皮喇叭狂吼:
“不,不——要告诉他们:
我为公平而死,我为自由而死,我为正义而死,我为死去的你们的冤仇而死,我为活着的他们的福祉而死。
我倒下,还有更多千河谷人举起我的旗帜!
信民们,高举救世的旗帜吧,我们要向魔鬼和妖魔宣战!我们要向魔鬼和妖魔复仇!
我们要在田野上与他们战斗,我们要在河流中与他们战斗,我们要在高山上与他们战斗,哪怕是死了,也要在火狱中与他们战斗。
我们要一直战斗,一直战斗,直到他们消失在我们的世界中,直到那一刻,真正的千年天国才会降临!”
说到这,霍恩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原先高昂的声音则变得低沉了起来。
“你们可能要问,魔鬼呢?妖魔呢?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这个问题,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们自己。
我们简陋温暖的房屋去了哪里?我们两鬓斑白的父母去了哪里?我们嗷嗷待哺的孩子去了哪里?
告诉我,去了哪里?”
人群在近卫军的推动下,渐渐从木台上退去,可他们依旧能听到霍恩的呼喊。
霍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步走到木台的前方。
他环视人群,显然,一具尸体并不能让他们发泄完全部的怒火,他们都在等着霍恩。
等着霍恩说出最后的那句话,可霍恩要他们自己说!
“数不清滚滚的人头,写不尽累累的冤仇!”
“魔鬼……妖魔……你们看不见吗?”
“他们就在那儿呢!”
“就在那城堡之中,就在那王座之上!”
“就在那教堂之中,就在了圣像之下!”
“告诉我,他们是谁?”
霍恩侧过头,向他们做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他们是谁?!”
“骑士!”
“公爵和帝国!”
“教会!还有国王!”
混杂着怒骂声,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后来这怒吼却越来越大,流民们愤怒而狂热地齐齐呼喊着。
“听不清!”霍恩的脸狰狞着,嘶声力竭地向着下方的流民们喊着,“告诉我,谁欠下的血债!”
“主教和贵族!”
“主教!贵族!”
“主教——贵族——”
在混乱中,流民们浪潮般的喊叫渐渐整齐起来,化作两个念叨过无数遍的单词。
“夏娃亚当耕作的时候,难道贵族老爷就坐在城堡教堂里观看吗?”
霍恩走到木台的左侧朝着流民大吼道。
“房屋钱粮被夺的时候,难道主教僧侣就付出了更多的劳作吗?”
霍恩转身走到木台的右侧朝着流民大吼道。
“种麦子的人只能吃麦糠,织布的人却只能穿破衣烂衫,这便是我们的生活!”
从两侧返回中央站定,霍恩面容狰狞地朝着人群高喊起来,“够了!够了!够了!我说够了!”
霍恩的声音穿过铁皮喇叭,却又戛然而止。
一阵夜风吹来,将夜空中的回声吹散,将火把上光芒摇动,霍恩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臂。
世界安静下来,只有风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一万多个青壮,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泛红的目光都紧紧地注视着霍恩。
月光洒在肩头,霍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中放着法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