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前周清梧说:“那宝宝在这里住几天,这几天白天就去书院,和阿公阿婆学写字好吗?让哥哥陪你。许织夏牢牢记着这话。
她想在这里,干是翌日一早自觉起床
许织夏在卫生间笨拙地把自己梳洗干净,再回到房间时,少年还没醒
他似乎和她相反,睡着的时候不喜欢有东西压住自己,被子总是扯开的,一条腿曲着,膝盖抵在被褥上,侧脸歪陷进枕头里,依然愁眉不展。许织夏一如既往蹲到他边上
她一边等他醒,一边呆呆地想,周清梧允许她在这里住几天
几天是几天啊?
她安安静静的,很小心,但或许还是闹出了些动静,没多久纪淮周就醒了,
许织夏捏着只小花朵发圈,眼巴巴望他:“哥哥,我不会编辫子
一睁眼她就在面前,纪淮周不再意外
没想到的是她已经自己穿好了鞋子,换上了干净的粉白系连衣背带裙,那只藕粉色垂耳兔立体玩偶双肩包正趴在她的背上俨然一副等着他送自己去上学的样子,不用催促就都准备好了,一点不麻烦他,还算省心
除了黑蓬蓬的长头发还披落身前
纪淮周坐起身,惺忪地瞥了眼发圈,倒没有凶,只是略带点儿起床气,醒时不久的鼻息慵懒:“你要是敢让我给你编辫子,我就把你丢出去。他又不是亲哥,还得管她编辫子
纪淮周抓了两下凌乱的狼尾发,捞上要换的衣裤去向卫生间
许织夏望着少年远去的育挑背影,又低头看了会儿手里那只漂亮的小花朵发圈,随后乖乖放回了手提袋里早午间天光正好,相比阴雨的前几日升了几度温,太阳照在皮肤上热烘烘的,已有了几分即将入夏的感觉。今天晴热,纪淮周压了顶棒球帽,没穿外套,只套着件军绿无袖坎肩上衣,黑色工装短裤及膝,胳膊和小腿露着,冷肤色,精瘦修长,肌肉线条绷实流畅。他手揣在裤袋里,没了袖子,许织夏便拉着他手腕
她穿着背带裙,背上背只藕粉色垂耳兔,两步抵他一步,跟着他走在长巷子里
街头巷尾或桥岸的岔口,总有几个穿棉麻衣衫的姑婆坐着闲聊,见他们经过,都不禁窥视,悄悄打量。哥哥看着孤僻阴暗,有野性,不好惹
妹妹很小只,胆子也小,样子漂漂亮亮的,乖巧地跟着哥哥,看着就讨喜
兄妹一只狼一只兔,对比实在鲜明
“也不晓得给妹妹梳下头发。
这又是谁家的小少爷...
姑婆们窃窃私语打听起来。
纪淮周先带着许织夏去了镇子口的早茶铺,要了两屉烧麦,给她加了瓶牛奶,自己却用一听冰镇汽水刺激大脑。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慢性死亡,像个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刽子手
再到修齐书院时,蒋冬青高高兴兴迎进他们,招呼他们当自己家,随便坐。
纪淮周本就不是个会来事儿的性子,从不屑说客套话
开放堂屋口,朝着天井摆了把藤木摇椅,他往那儿一躺,自己闭眼睡去了。
蒋惊春听见声儿,握着本硬笔书法纸从里屋出来,精神饱满:“囡囡来了,来,咱们先学硬笔,再练毛笔。“孩子才五岁,字形笔画都还认不全呢。
“生日一过就六岁了,夏至,没几天了,清梧说过的。
蒋冬青白他一眼:“六岁也得先识字!
接收到老伴递过来的暗示的眼神,蒋惊春如梦初醒,想起许织夏过去是在港区,儿童院肯定不教简体字他立刻往屋里回去,“等会儿,阿公去换两本书。
除纪淮周之外的所有人,在许织夏心里都是生人。
她想赖在纪淮周身边,不过阿公阿婆丝耄没有儿童院护工和老师的可怕,反而慈眉善目,流露出的温柔和呵护,让许织戛没有特别抵触。最关键的,还是少年就在她的视野范围内,见他不走,她才犹豫地坐过去学习。
陶瓷水缸里嬉戏的小锦鲤甩出难以捕捉的声响,墙头青瓦上偶尔会有小猫无声走过,一曲江南小调从远方茶馆婉转进院子,四周一片安逸。趁着许织夏温故,蒋惊春起来活动活动,取了小半碗鱼食,走过摇椅:“年轻人,不无聊吗?
纪淮周仰着颈,动也不动,太阳光晒到帽檐上,在他的眼皮落下一片阴影,显得他更像个没感情的死物,不冷不热。蒋惊春信步到水缸前,闲散喂着鱼:“想看什么书,我给你拿一本?
照纪淮周的脾气,绝无可能搭这话
他懒得理人的时候,多半他心情还算好,平时一出口,每个字都冒着针尖
便如此刻这样,冷淡叶出几个词
“Eight Million Wavs...
他嗓音低沉,慢悠悠又有点欠,声音像滚动在喉咙里,英语发音太过地道,每个词都溢着拖腔带调的苏感。顿一秒,又继续:“todie
蒋惊春回头瞅了下他,不慌不忙把手上的鱼食喂尽,而后回到里屋,过了两分钟,他拿着本书走回来他用书脊碰了碰纪淮周的胳膊,尾音略扬“嗯”了一声,示意他拿去
纪淮周半揭眼帘,眼皮子底下一本英文原版的《八百万种死法》。
这书当时国内买不到,那时中译版也不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