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老人推开玻璃门的画面,出现在蔡根的脑海里, 一双破了洞的劳保棉鞋,露着棉花的绿军大衣,充满皱纹的脸上全是冻疮, 拿着豆包的手也因为劳作全是口子,不敢往前递,好像怕人抢一样,只是抬到胸口位置展示,好像拿着什么宝贝, “老板,我自己做的豆包,5块钱,10个。” 当初那个老人的眼神,是羞涩的,是腼腆的,是被逼无奈的,是能让蔡根感同身受的,所以,买了一连豆包。 去年,老人又来了,军大衣已经换成了黑棉袄,豆包已经从5块钱涨到了10块钱。 在老人的眼里,还能看见因为涨价而不好意思的神情,蔡根没有买,而是同意可以换份饭给老人。 今年,老人那崭新的口罩,雪白的手套,结实翻毛棉鞋,说明老人的日子已经变好了。 蔡根却在老人的眼神里,什么也没看到,如果非说有什么,那只有被拒绝的怨恨。 地上的老人,看蔡根好像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被伤害了自尊心, 倔强的站了起来,拖着扭曲的大腿,向前一步,隔着吧台,伸出了沾满鲜血的线手套,抓向了蔡根的脖子,嘴里还愤怒的大叫, “都怪你,你要负责,你要...” 蔡根正在神游,对老人伸过来的手,由于失神,没有闪开, 脖子被抓住了,那白手套是黏糊糊的,力量很大,掐得很疼, 反应过来,本能的抓向老人的手腕,当抓住老人手腕的一刹那, 老人的话被打断了,快速的松开了抓住蔡根脖子的手,开始不顾一切的向后退, 由于大腿不能很好的掌握平衡,摔倒在地。 手上的豆包都顾不上了,双手快步撑地,努力的向后退去,直到后背顶着玻璃门,退无可退,才停了下来。 刚才由于激动变得血红的双眼,已经没有了戾气,全是恐惧,颤抖的问道, “刚才那个是谁?我去哪里了?” 蔡根擦了擦脖子上沾染的血迹,很黏,揉了好几下脖子,才从疼痛中缓解,看着老人惊恐的神情,心里越发憋闷, 我又不是死人,咱们谁怕谁? 看老人离自己很远,已经算是最远距离了,第一次见死人的惊慌已经平复了,又点上一颗烟,淡淡的说, “那小伙是上个月死的,才24岁,矿井瓦斯爆炸,被闷里面了,瓦斯把地下水煮开了,他在水里泡了9个小时。” 抽了口烟,继续回忆说, “小伙子从小是孤儿,以前吃了很多苦,老婆怀孕8个月,不想让自己孩子像自己一样吃苦,所以加班攒月嫂钱,结果没出来。” 又抽了口烟,有点唏嘘的继续说, “孩子这个月早产了,是个儿子,爷俩没见上面,就差了1个月,都没见上面。” 老人听完蔡根的话,怔住了, 那狭窄的空间,身上的石头,滚烫的开水,拼命的嚎叫,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整整体验了9个小时。 那顽强的求生欲,那对未出世孩子的期许,那对妻子的牵挂,伴随着巨大的痛苦,折磨了他整整9个小时。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那么没了,还没得,这么可惜。 没敢再接近吧台,老人开始想离开,不想和蔡根处在同一个空间,试探的说, “老板,那我走啦?” 蔡根好像还在寻思自己刚才说的话,沉浸在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早亡的遗憾中,也没走心,回答了一句, “恩,走吧。” 老人扒开了玻璃门,逃命一样从打开的门缝里爬了出去,爬过餐馆门口的灯光,消失在夜色中。 玻璃门上的铃铛,清脆悦耳,也打乱了蔡根的沉思,摸了一把脸,竟然全是泪水, 自己被老头吓哭了? 不是,应该是为那个年轻人的经历,感到了惋惜,就差一个月,就能见到儿子, 努力活着有什么错?努力赚钱有什么错?努力让儿子生活得好点有什么错? 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那种痛苦? 9个小时,蔡根也一样经历了那9个小时,除了在心中出现了很多为什么,只剩下满脸泪痕。 虽然没到9口,蔡根还是烦躁的按灭了烟头,自己这算是遇上灵异事件了吗? 抓住老头手腕的那一刻,自己和老人有了共同的感受,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伸出自己的手,这算怎么回事? 一切就是那么发生了,不明所以,连给老人的解释,小伙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