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晗、陶芝淇和穆一鸣准备回教室的时候,温泽刚好结束了广播站的主持工作,从走廊一头走过来。
等温泽走近些,陶芝淇小声问:“温泽,你真是我们年级的播音代表吗?”
看到岳晗和穆一鸣都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温泽也不作遮掩:“是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侥幸而已。严老师只说安排我去广播站宣读歌手大赛海选的入围名单,我原以为只是负责我们班级的名单,去了那才知道整个年级的都是我来念,勉强算是代表了我们年级吧……”
“温泽,你怕不是顶级凡尔赛吧?”陶芝淇撇撇嘴说:“每个年级就推出一个播音代表诶,我们都是听了广播才知道这回事,但老班直接就把这个名额给你了。你这样的,就是传说中那种得天独厚的宠儿吧,想得到什么都是那么轻而易举,还总是不以为意。”
她虽是班里的文娱委员,人缘极好,事事力臻做到最好,但有些东西仍不是她唾手可得的,所以对于温泽,她不可谓不嫉妒。
岳晗察觉到陶芝淇的话有点莫名的酸,忍不住替温泽说:“他是很得老班青睐,征文竞赛、报社投稿、校刊评选、播音主持,老班都想着他,但谁说他得到这些就是轻而易举了?”
闻言,温泽和穆一鸣几乎同时抬眸看她,穆一鸣的眼睛里掺杂着讶异和探寻,温泽的眼神却纯粹得像一泓清泉。
陶芝淇也好整以暇地看她,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在陶芝淇主观上看来,她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得天独厚、老班面前的大红人温泽确实有礼有节,儒雅斯文,总是以谦逊待人,但太过沉静持重难免给人虚假造作、不够真诚的感觉。
她知道岳晗和温泽走得近,穆一鸣和温泽也是朋友,其实她对温泽没有敌意,只是不喜欢有人如此轻视自己郁郁不得的东西,在她的私心里其实认为谦逊至极是可以和傲慢划等号的。
就像在幼稚园的时候,她曾心心念念一块白巧克力的奖品,但穷尽了努力却没有如愿以偿,这时那个不费吹灰就赢得了这块她珍重无比的白巧克力的人只是飘飘然地走过来,说:“给你吧,其实它的味道也就那样。要是你想要,就给你吧。”
故作慷慨,用不屑一顾,轻松至极的神态说着让她无端不甘的话,她会觉得自己的努力原来竟是一文不值的,这比得不到那块白巧克力更让人难受。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有多想要那块白巧克力,但她当时就是迟迟没有伸出手接过,只是自嘲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说:“这样啊,真让人失望,那我还是不要好了。”
其实她想要的不是那块白巧克力,在意的也不是它的味道,她耿耿于怀的是那个满心期待却终究落空的自己,不知何时也学会了让人讨厌的那一套,虚与委蛇,就是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她可能还是不会要那块白巧克力,但她一定不会弄丢那份为了企及那块白巧克力而不懈坚持的初心。
随着长大,她想要的越来越多,但白巧克力不过是以其他不同的形式存在着,因为害怕失望,她看似努力,却总是不敢尽全力去争取,好像这样即使失败了也能安慰自己还有努力的余地。
陶芝淇会这样说,与其说是嫉妒温泽,不如更确切地说,是讨厌自己。
讨厌不够努力,却什么都想要的自己。
如果她够坦诚,完全可以说:“羡慕,这也是我想成为的样子。”而不是被一股无名火怂恿着莫名其妙地酸上一句,给听的人添堵。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岳晗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移了一会儿,最后锁定在陶芝淇身上,先是楞楞地重复了一下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谁说温泽得到这些就是轻而易举了……”
接着缓缓道:“我承认,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天赋,这点很让人羡慕,但如果没有努力,他一样会沦为普通人。”
岳晗思索了一下,说:“就像,从前的穆一鸣……”
“其实,有天赋的人压力也是最大的,因为他们承载了太多来自外界、来自长辈的瞩目和期待,稍有退步都会被喷得体无完肤,诸如‘你真是浪费了你的天赋’之类的,但有谁规定了聪明的人就不能对自己放松了,就必须零失误了?这一点都不公平。”
最后,她笃定地说:“之前温泽帮穆一鸣和我补习,我才发现他在学习上花费的精力比任何人都多,他的文常积累笔记写得密密麻麻,同一道数学题会想好几种解法,听歌也不忘总结句型语法,锻炼语感。”
“我看到过他发表在校刊上的一篇作文的原稿,刊登的版本在原来的基础上作了大幅度的修改,字斟句酌,有大量的语段甚至推翻了原来。他总说自己侥幸,我觉得并没错,因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他会得到那么多是因为他的努力恰巧配得上这些,仅此而已。”
岳晗牵起陶芝淇的手:“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这么说,我一直都知道的。”
“你就是太容易给自己压力了,做不到的时候就会很懊恼。”
陶芝淇看着岳晗,表情渐渐舒展,最后释然地笑了,岳晗是她最好的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