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到一日之内,竟两次遇上晏长陵。
头一回溅了他一身泥,这一回索性将他挤在了阴沟里。
入城的一条道本也宽敞,尤其是这样的雨夜,车辆行人少,怎么也至于翻,谁知半道上突然被一道麻袋墙拦住,马夫下意识往旁边避,好巧不巧,这时身后偏偏响起了一阵打马声,马夫一慌,情急之下换了个方向,换得有点过,车轮子掉进了边上的排水沟里,再一撞,翻了。
马夫苦不堪言。
雨太大,远远瞧见前面一排雨棚下,悬吊着几盏灯笼和一道麻袋墙,不见人影,没法子,岳少卿人还在里头没出来,马夫仰头拦住了前面的罪魁祸首,“公子,公子留步......”
路都堵了,不留步也得留,晏长陵骑在马背上,特意弯下身来,面上挂着关心,同情地问:“车内是哪位贵人,严重吗?”
马夫本想呸他一口,要不是他突然闯上来,马车能翻?但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忍气吞声地道:“车内是大理寺少卿岳大人,劳烦公子搭把手。”
“我与岳大人熟吗?”
马夫一愣。
若是换作寻常人,一听大理寺少卿的名头,怎么都得搭把手。
马夫正猜着他身份,不知是哪路神仙,晏长陵一笑,“这回算熟了。”回头让周清光上前帮忙。
等马夫和周清光走过去,岳梁已从车内钻了出来。
整理了一番衣帽,从马夫手里接过斗笠戴上,倒也不算狼狈。
抬头看向晏长陵,头一句便是问他:“岳某记得没错,晏将军此时应在边沙,今日回京,可有军令?”
晏长陵愣了愣,突然低声笑开,那双眼睛一弯如同两道月牙,少年的意气风发一览无遗,夹杂着得天独厚的矜贵和肆意,让人一看便知是从光芒里孕育出来的贵人,勉强屈尊来俯身问他:“敢问岳大人,本将姓什么?”
岳梁眸子微动,沉默不语。
姓晏。
当今皇帝极为注重血脉亲情,但凡姓晏的宗族,都被找了出来,不做事没关系,能吃喝就行。
半年前他应征是他乐意。
如今回来,是他不愿意继续打了。
他不做官了?岳梁眉头微拧。
那他无话可说。
晏长陵知道他回答不上来,也没等他回话,礼尚往来,也问起了他:“岳大人大半夜出城,是有什么案子?”
岳梁再次抬起头,隔着雨雾与他对视,平静地道:“城外九岭坡,今早翻了一辆马车。”
晏长陵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太关心。
岳梁却盯着他继续道:“岳某想了起来,晏世子也是清晨进的城,路上可有见到?”
晏长陵草草地应了一声,“没。”转头看向雨雾下的那串灯笼,扬声道:“谁设的关卡,滚出来!”
这一声穿破雨雾,不久后前面一侧的矮屋子内,终于跑出来了两人。
手里撑着伞,遮住了头挡不住脚。
鞋袜湿透,腰间的弯刀也在滴着水。
是两名锦衣卫。
没料到这么大的雨,还真有人出来,两人心情很不好,语气也冷硬,“嚷什么嚷,今夜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过......”
对面的人没动,也没吭声。
待走近了,两人渐渐瞧出了不对劲。
一人先认出了站在马车旁被大雨淋透的岳梁,神色一怔,忙走过去把伞举到他头上,“岳少卿,怎么是您,雷雨天,怎还出来了......”
另一人则抬头看向马背,这一瞧,面色更惊。
晏,晏世子?
好家伙,真是天王老子,伞也不敢撑了,丢在地上陪着他们一块儿淋雨,哈腰赔笑道:“晏世子何时回来的?先前没接到信儿啊......”
晏长陵没心情陪他们叨叨,抬头望了一眼前面的麻袋墙,“这是为何?”
知道两人都是大人物,前头那位锦衣卫副千户赶紧禀明:“适才上头传话,宫中出了点事,这会子不仅宫门,城内各处紧要关口都设了关卡......”
“出了何事?”晏长陵问。
锦衣卫副千户摇头,说不知道,“头上的人给了一个令,小的们只管遵从,哪里敢问......”
晏长陵没再问,“可以撤走了?”
锦衣卫更为难了,“世子爷恕罪,并非小的们有意刁难,实属圣命难为,今夜领的是死令,无论是谁,都得下马搜,搜查......”
最后两个字说的虽轻,但也向两人表明了利害。
生怕惹了两人,千户又赶紧哈腰道:“还请晏世子,岳少卿见谅,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不也不敢得罪二位,只需二位挪个步,先到干爽的地方歇会儿脚,小的们也好交个差......”
话还没说完,岳梁已抬步往前走了。
千户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岳少卿通融。”
回头再赔笑等着晏长陵。
晏长陵也含着笑看他,直到把对方看得打哆嗦了,才翻身下马,跟了上去。
锦衣卫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水,也不知道是汗还是雨,有了前车之鉴,这回谨慎得多,再走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