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主还在建业之时,便曾给秦亮回了一封信。书信放在建业城商市,搁置了一段时间,等待着石头城的晋国奸细据点、主动派人联络,信才能送出去。 但是朱公主一番折腾、逆流大江到西陵的时候,已是六月下旬了。她的书信亦已被送到江北,往洛阳而来。 除了吴国公主的书信、还有奸细打探到的密报。东西抵达洛阳,先到了校事令隐慈手里;隐慈找到秘书令朱登,一起来到了阅门西厅。城门校尉马茂曾在吴国多年,得知了消息、也跟着来了宫城。 今日在里屋照顾起居的妃子是玄姬,她又避到了屏风内。秦亮跪坐到北侧的几筵间,先接受了三人的稽首之礼,便接过朱公主的密信、以及吴国卧底的奏报。 他很快就看完了朱公主的回信,因为没有太多内容,其中向秦亮致谢的话、应该是婉拒之意。而卧底密报的事比较多,孙峻又遇到了謀刺的阴谋,结果宗室孙仪自尽、参与者数十人被逮!朱公主竟然逃走了,吴军还派人渡江、到江北追过。 于是秦亮重新拿起了朱公主的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隐慈的声音道:“但往北走、便是我国控制的地方,朱公主若想逃往江北,应先与建业的细作联络才是。如此也能得到我们的接应帮助。” 此时秦亮才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朱公主的纠结徘徊!她回复这么一封信,多半是因为察觉到了危险、并考虑过到晋朝避难。但现在她并没有来晋朝,或因不想主动投降敌国、毕竟她是孙仲谋之女。 马茂沉吟道:“朱公主的女儿、乃会稽王孙休妃子;西陵步氏则是朱公主母族。她是吴国公主,除了这些人、没人敢藏住她。” 秦亮循声看向马茂:“朱公主多半去了西陵。” 马茂稍加思量,便说道:“陛下英明!那孙休之母是王夫人、一向与全公主不和,孙休又是吴国先王之子,有资格继承王位。如今孙休身在江东,必然被全公主、孙峻等人防着。相比之下,仍是西陵步协更有可能相助。” 隐慈朱登都先后点头附和。 但马茂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如果陷害朱公主的主导者是全公主,朱公主在西陵也不见得安生。当初孙和与孙霸相争,世家大族多支持孙和,唯独步丞相的儿子支持孙霸,应该正是全公主的关系。” 秦亮皱眉道:“我们已经专门去信,邀请朱公主来洛阳避祸。她自己不愿意来,我们也无计可施。” 这时朱登感叹道:“陛下真料事如神,孙峻果然不能让各家心服,吴国现在是内乱频起!” 秦亮侧目“嗯”了一声,接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稍许。 就在这时,冗从仆射庞黑走到了里屋门外。秦亮抬头看去:“进来说罢。” 庞黑弯着腰趋步进门,揖道:“陛下,中书省通事郎收到了荆州的消息、乃裴秀上书。中书监王明山觐见,侍中贾充、司隶校尉秦朗亦已在阅门。” 贾充是裴秀的亲戚,可能也关心裴秀的言论。 而今各地已经开始大量运粮、调动军队,对吴用兵的动静,至少在晋朝国内已经瞒不住了。秦亮遂让庞黑去传诏,叫四个人一起进来议事。 没一会,王明山等人到了里屋,见秦亮等君臣在北侧,便都过来稽首。秦亮让他们入座,四人便靠近过来、坐到了木案两侧的筵席上。一会工夫,里屋里的人就多了起来,房间也显得不甚宽敞了。 王明山立刻呈上奏书:“吴国人好像知道我朝要用兵,已有所准备,正在江陵北面各处修大堰,想要以水攻拒敌。” 秦亮先展开折叠的纸张,只见裴秀的奏书别具一格、居然图文并茂,简单画了一副图,在上面标注了几处大堰的位置。 琢磨了一会,秦亮便把奏书递给马茂看,又转头问秦朗:“元明等看过裴秀的上书了?” 族兄秦元明道:“回陛下,看过了。” 秦亮当即说道:“这么早就暴露了大堰位置,吴人想水淹我军、哪有那么容易?”稍作停顿,他又简单地说道:“此计若是陆抗谋划,目的便不是水攻,而是破坏粮道!” 贾充的声音道:“大堰阻水之后、水位更高,到了秋冬时节我军也可用船运粮。” 随即元明却恍然道:“除了荆、扬等地长期驻扎的晋军,北方将士多不太适应湿热的气候,我军南征常在秋冬时节。吴军那么早动手,在夏季便开始修建大堰,多半是为了使地面泡水!到时候吴军掘开大堰,泡了几个月水的地面全是淤泥,至少可使我军的粮车、行进非常困难。” 秦亮道:“正是如此。想想在长期蓄水的稻田,种过地的人都知道,在其中行进是什么情况。” 众人一阵议论,经过秦亮兄弟俩的描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