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剑的年轻汉子皱着眉头、眼睛看着地面,他好像正在想着什么,表情有些沉重。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竟还记得一旁角落里衣裳破旧的女子,忽然转头问道:“汝叫什么名字?”
女子埋着头,随口道:“别人都叫妾阿月。”
那年轻汉子点了一下头:“阿月,汝愿意跟我回去做侍女吗?”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大胡子年轻人、以及几个随从都立刻侧目,好像商量好了似的看向带剑汉子,并朝蓬头垢面的阿月看了一眼。
阿月以前还算年轻貌美、做过侍女,多少见过些世面;她早已看出来,与自己搭话的年轻汉子、多半是晋朝的大族公子。她便没有出言拒绝,毕竟富贵者只要给点残羹冷炙都能活命、怎么也比遭受流民乞丐抢走?待要好。何况这个公子看起来没那么坏,尤其刚才那句、人死了还怕他做甚?好像是在安慰她,并且很有道理!
她抬了一下右臂,终于怯生生地开口道:“妾残了,干活很慢,没什么用。”
年轻汉子道:“多一个侍女,我还养不起?”
随从们听到这里,纷纷露出笑容。
年轻汉子没再说话,又朝小门里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开此地。
阿月慌张地跟在他身后,忽然她才意识到、不小心走到了大胡子年轻人前面。转头一看、果然见大胡子正看着自己,阿月急忙弯下腰让到一边,脸色一白:“妾生疏了,君饶了妾罢!”
大胡子道:“汝又不是我的人,为何要我饶恕?陛下看上的人,汝跟着陛下便是。”
陛下?阿月顿时很惊讶,以为是南北地方差异、有些言词发音不一样,又不敢多问。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路边,有一队骑士、马车等在那里。年轻汉子站在了原地,转过身面对着后方。
那边有几个人快步走过来了,裹得严严实实、头戴帷帽的女子自己取下了帽子,走上去恭敬地屈膝道:“妾拜见陛下。未料能在此地遇到陛下。”
年轻汉子道:“朱公主不必多礼。”
朱公主?阿月没见过这等大人物,但作为吴国的侍女,当然听说过朱公主!阿月忍不住悄悄看朱公主,只见她雍容大方、容貌却很娇美,白如凝脂的肌肤被冻得有点微红,仿佛天上来的人儿,果然是个贵人。朱公主也称呼陛下,她却是吴国人、口齿十分清楚,敢情刚才与她说话的年轻汉子、真的是晋朝皇帝?!阿月还有点懵,她只是过来看看石苞的下场,居然能遇到大晋天子?
刹那之间,朱公主那明亮的内双眼皮美目、立刻就发现了悄悄看她的阿月。
朱公主似乎正要与皇帝寒暄,看到阿月时、她立刻愣了一下。
阿月右手没了之后,更干不了多少活,在石家的作用越小、得到的衣食自然越差,早已饿得面黄肌瘦,她住的是堆放柴草的窝棚,天冷没地方沐浴、手又不灵活,所以看起来显得蓬头垢面。她这样的人,站在皇帝的身边,好像是有点扎眼。
皇帝恍然,主动开口道:“她做过侍女,收拾一下应该就好了,我在刑场旁认识的人,刚要带她回去。”
朱公主仍不知是什么情况,美目里闪过非常复杂的神情,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倾慕敬仰之色,“孙峻以前在吴国为非作歹,祸国殃民,诸臣皆惧其残曝,陛下惩之,吴国臣民无不称快。”
皇帝点头道:“我不会滥杀吴国人,孙峻与石苞皆罪有应得。”
这时朱公主才向大胡子年轻人等随从揖见,称其为“钟将军”,随从们也纷纷行揖礼呼“殿下”。
几个人见面说了几句话,便相互道别、离开了商市。大多人都骑马而行,钟将军等人与皇帝同车,阿月竟也被叫上了马车,她只得緊张地躲在尾门旁边一声不吭。
车马回到了一座大宅邸。皇帝没管她,她站在马车旁边、一时不知怎么办,便有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留了下来,自称姓祁、是晋朝将领。祁将军带走了她,两人走过前厅庭院、来到一座门楼内,后来又见到了一个叫吴淑媛的女子。阿月拜别祁将军,跟着吴淑媛进去了。
与祁将军相比、吴淑媛的话很少,她只问了一句:“先吃饭,还是沐浴?”
阿月小心地答道:“若是还有剩饭,妾想先吃点东西。”
吴淑媛遂叫人把她带走,然后就走了。阿月跟着侍女到了一间排屋,等了一阵,侍女便提着盒子进来,把两碗菜、一大碗大米饭放到了几案上。
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在整洁的房间中,除了白净的米饭,其中一碗汤菜里、居然煮了腌肉!阿月咽了口唾沫,还是强忍着小声说道:“姐姐们剩下的食物,给我一些就行了。”
侍女笑道:“卿可真好笑,大晋天子、皇帝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人,我们无缘无故欺负卿、给吃剩饭,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吗?安心吃罢,不够还有。我先去给卿烧水,找两身衣裳。”说罢头也不回去地走出门。
阿月立刻捧着饭碗,然后才放开提起筷子,手都在发抖,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不料片刻之后,那侍女又返回门口:“要勺子?”
“我会用左手了,多谢姐姐。”阿月埋着头道。
侍女道:“我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