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双锐利的眼眸落在一旁神态娴静自若的褚湉脸上。
她端详了她一番,又调转目光端详起那麟查,向身边的李连英笑说:
“小李子,你瞧,他两人我总瞧着相配得紧。”
此话一出,带给褚湉与那麟查的震撼之大难以想象,却又不能表露分毫。
李连英心中一连诧异,他陪伴太后几十年,向来善于体察上意,而今,也竟有辨别出错之时,可也不愿自己的筹谋被打乱,于是躬身道:
“老祖宗说的是,确实是郎才女貌,只不过……”
太后转身回去宝座上坐定,扬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倾澜出身是低了一些,可如今再怎样也是有品级的女官,再经我一指,谁还敢小瞧了去?”
“你说呢?三小子,将倾澜指给你做萨里甘,如何?”
褚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那麟查想,如若当初她定会跪下婉拒,为了她的意中人,她宁会冒着大不敬的风险来拒绝自己。
而今,她为何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他知道,她是心死了,无谓了。
这一刻他等了多年,就要觉得这辈子不可能成真了,如今霎时在眼前如愿,他却怔忡犹豫起来。
太后还在等他回话,见他发愣,追问道:“怎么?你觉得她配不上你吗?”
那麟查痛定思痛,一鼓作气,顺势答道:“回老祖宗,侍卫宫女向来不可私相授受,奴才不敢有非分之想,您已为奴才做过主了,不敢再领受隆恩,奴才实在惶恐。”
太后和颜悦色的道:“先前虽已换了庚贴,到底没过门儿,是她辜负了你,你们一家子尽孝尽忠,受多少隆恩都是该得的。”
“况且倾澜一直是我最看重的姑娘,在御前也是受皇帝厚待,为人品行自不必多说,我瞧着你们正合适。”
褚湉立在一侧置身事外一般,她知道她逃不掉的,这一天或早或晚还是来了,即便她心中仍是有个身影未曾抹去,即便她只想一辈子不嫁守着几个交好的朋友到老,可终归是不能和她的意。
太后不放过她,一开始自己便是她的一颗棋子,如今她毁棋再走,自己从刺探消息的线人变为了笼络人心的赏赐。
她没有说话的余地,也不想说,她并非怕被治罪杀头,而是,毫不在乎……
况且,对方是那麟查,不论如何,她或许会被善待的。
那麟查撤步跪下,忍痛回道:“请太后不吝赏赐,就赏奴才将来以毕生之力报效国家,如今婚姻大事,只会是奴才尽忠路上的牵绊,恳请老祖宗以全奴才的忠心与孝心。”
褚湉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冒着大不韪拒绝了太后的指婚,拒绝娶她。
她心底自嘲,这世上没有人会一直等你,不要把自己想的如此不可或缺,又一想,不禁替他高兴,摆脱了小情小爱的纠结,便是做大事的开始。
于是,不忍他一人抗争,褚湉跪下道:“那麟查大人忠心报国的理想实在感人肺腑,奴才虽一介女流,却也懂得家国大义,在此不愿拖累了大人。”
“老祖宗,倾澜还是原先那句话,愿意倾尽一生来伺候您,再无其他,求您别送奴才出去。”
太后静静听着两人抗拒指婚的言辞,心下有些愠怒,冷哼一声道:
“你们一个只身报效,一个心怀大义,难道只我不忠不义吗?!”
此话一出,殿内之人无不惊骇,齐齐跪下,等闲不敢出丁点声音。
“奴才绝无此意,请皇太后息怒。”
褚湉也道:“老祖宗明鉴,奴才只表明心迹,并非有大不敬之心,不当之处甘愿受责罚。”
宫里人都知道,太后之怒更甚天子之怒,碰上气极,不见血腥怕是难以平复,这下众人无不惴惴,生怕稍不留神便被迁怒进去。
李连英在一旁小心翼翼道:“老祖宗,息怒。”
太后冷着脸看向座下跪着的两人,言语如冰道:“责罚?先要看看你受不受的起!”
她将目光投向那麟查道:“你阿玛身居要职,你一家子对国有功,倘若我因一点小事发落了你,到底寒了军中人心。”
“回乾清门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将他贬回至乾清门,那麟查心中冷笑,李连英忙道:
“太后这已是格外开恩了,大人还不快谢恩!”
那麟查依礼谢恩,便只得退下去,可心中实在担忧褚湉将面临什么困境,退下的脚步缓了许多。
太后见那麟查已退出殿外,便垂眸对底下泰然自若的褚湉道:
“丫头,说实话,你当真不愿吗?完颜那麟查可是我为你想到的最好归宿了,京中王公贵胄虽多,却多不及他,说归齐,以你出身来说可是高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
褚湉不作他想,转而挂上一笑:“老祖宗能为奴才操持至此,奴才已然心满意足了,如何还奢求其他。”
李连英顺着道:“倾澜姑娘当真是有心了,奴才说句不该说的,那麟查大人一表人才,身份贵重,这倘若换了别人早不知欢喜成什么样子,只她不曾动意,始终一心顾念老祖宗,这份孝心奴才都看了窝心。”
太后本也没真心去促成此事,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