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大奶奶似乎不打算就此作罢,只面上依旧带笑:
“既如此,逛了会儿园子想必万岁爷也饿了,喜子妹妹亲手做的红豆松糕、佛手酥,还有枣泥荷花酥,那可是比寿膳房做的不差,老佛爷刚还夸赞了一番,说让妹妹过会儿送去养心殿,让万岁爷也尝尝呢。”
吃吃吃,惯会知道吃喝,皇帝心中烦腻,乃至微微蹙眉。
垣大奶奶倒是与太后同心同德,为了撮合这对表姐弟果真不遗余力,千算万算,只顾着自个儿往后的利益,有谁问过皇帝一句愿不愿意?
有谁在意会不会就此误了静芬一生?是自家人都如此,何况其他。
皇帝实在有些不耐,不想拐弯抹角,只道:
“朕才用过晚膳,这会儿不饿,而且朕一向不喜多进糕点,太甜反倒腻,表姐在太后跟前想必侍奉了一天,应该也累了,朕看就免了吧。”
褚湉轻轻抬了抬眼皮,正看到静芬微微涨红的脸颊,她紧咬着下唇,默立片刻才道:
“谢万岁爷体恤,奴才不累,本都是应当的,可老佛爷的吩咐就是懿旨,奴才不敢不尊。”
褚湉瞧着情势不对,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到僵持,偏偏又跟着个垣大奶奶,好不好的插上一句:
“妹妹说的是,老佛爷是时时记挂着万岁爷,求您体恤,就别让喜子妹妹为难了。”
皇帝冷冷一笑:“朕的话就不是圣旨吗?!”
“朕说过,免了!表姐回去歇着,不必过来养心殿,太后问起朕自会说明,牵扯不到你们!”
褚湉听得一怔,这话本意不知冲着谁来的,可任谁听了都会认为是在和太后拗劲,她不免担心,才想开口缓和,却被垣大奶奶抢了前头,讪讪笑道:
“万岁爷您……您这话太折煞奴才们了,圣旨懿旨咱们都得遵从,瞧瞧,都怪奴才这张嘴,跟老佛爷就回您刚进了膳,这会子也吃不下不就齐了么,何必又惹您生气,奴才们果真是罪该万死!”
说着,她与静芬齐齐跪下,静芬的脸色很不好,适才涨红,现下又煞白,似乎实在羞愧难当。
皇帝冷眼而视,只道:“行了,起来吧!”
垣大奶奶和静芬谢过恩,才起身这当儿,齐顺朝着这边疾步而来,说是太后那边传皇帝过去商讨大婚事由。
临走前,特意回看褚湉一眼,含着复杂的情绪道:“你先回去养心殿候着。”
褚湉不欲与她们多说,即刻行礼退去,垣大奶奶本想揶揄她一番,却不想扑了个空,人家不给她这个机会,一口气也只憋在了心里。
是夜,寝宫中上了灯,因为一下午往太后处议事聆听慈训,这会子他想是乏了,只读了几页书,便倚在通炕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熏香燃着,茶水也一趟一趟的更替,只是摆满的糕点水果却未曾动一下。
此时的寝宫极静谧,只听到镶宝珐琅座钟滴滴答答的晃着钟摆。
褚湉适才挑帘进来便觉得有些凉意,左右一瞧,一个随身侍奉的人也不见,就上去轻手合了支摘窗,撂下帷幔,又抱来一床毯子,小心翼翼为他盖好。
这一下不打紧,他有所察觉般的睁了眼睛,一见是褚湉,便笑道:“朕是乏了,居然在这里就睡着了。”
“刚刚窗子还敞着,万一着了凉怎么办?真不叫人省心。”她嗔怪着,遂望了望这夜色道:“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回东梢间安置吧!”
皇帝只一摆手,散散懒懒的坐起身,将毯子披在身上道:“不急,过会儿不迟,你既来了就陪朕说说话吧。”
褚湉有些哭笑不得,笑讽道:“一个下午都说乏了,这会子还要说?”
忽而想到什么,忙又道:“皇上好不好为倾澜弹钢琴?”
皇帝听了粲然一笑,起身来到钢琴前坐定,睨着她道:“你想听什么?”
褚湉侧头想了想,道:“但见今夜月色皎洁,就弹舒伯特的小夜曲来应个景吧。”
“好啊,这曲子朕可以离了谱子,你细细听着,哪里有错漏不曾。”
说话间,他一双修长的手已游走在黑白琴键上,乐曲如月夜色的海浪般,一下下拍打着褚湉的心,令她沉浸其中,和缓舒适。
一曲终了,皇帝起身来到犹自沉醉的她身边,一双手直举至她面前:
“朕弹累了,你看这手。”
褚湉望了一眼他的手,不明所以,又抬眸见皇帝满脸嗔怪。
见她不为所动,不知所谓,皇帝实在忍不得,冷哼一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让别人不顾脸面,三两次的说,朕说朕弹累了,手疼!”
褚湉“哦”了一声,才反应回来,忙伸出手将他的两只修长大手握在手心,轻柔的替他揉起手。
边揉嘴里边道:“皇上最近越发娇贵起来,那时候弹一个时辰都不说累呢……”
“怎样?好点没有?”
皇帝微微点头,遂将她的手握紧,嗤笑道:“朕很后悔。”
“后悔许多话都说的太晚,不然也不会有这许多猜忌,误会,苦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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