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条。”“嘿嘿,胡了!”“妈的哟,有没有搞错,你今天晚上手气这么好?”不大的房间里,晃动的吊灯下。男人叼着一根烟,神情兴奋,大手将牌往前一推,随即如打太极般左右画圆搓洗麻将。洗牌的哗哗声作响。又一圈摆好。码牌、理牌间。一人拨弄着麻将,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听说楼里最近来了几位新住户。”“三万。我见过,一个爸爸带着儿子,另一个感觉也就二十五六出头吧。”“吃!我发现哈,不是我手气好,是你运气背。我见过那对父子,那爹老沉着一张脸,也不爱说话,我感觉啊,有点问题!”“什么问题?”“你说还能是什么问题?我就住在他家隔壁,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里面的吵闹哭喊,听得我那叫一个心烦,这不,溜出来跟你们切差切差。”“切差,你多读点书吧,切差,切磋吧……九筒。”一人嘲笑道。“这个样子撒,难怪我见那小孩就穿那一件红衣服,全身裹得严实,神情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也不跟其他小孩一起耍,每天就蹲在咱们楼下的花圃里一个人玩。”“九筒啊,我碰。合着你们仨都见过啦,就我一人没见啊!一索。”“哎哟,我这牌真是烂到家了。你多出去走走不就见到了。我说那小孩有点邪门啊。九万。”“……”一人没有接话,盯着桌面上的牌,眼珠上下微动。那人紧张了。“你是不是在憋大招啊,瞧你眼神不太对劲啊!”“瞎说,我今晚还没胡过呢,吃。怎么个邪门法?”“我昨天回楼里,见那小孩蹲在角落,手里拎着老鼠,残忍得很,先把手脚扯断,然后上抛下扔,放在掌心里当个玩具一样玩,最后拿起一块石头给老鼠脑袋开了花。”“啧……一索。”“我杠。听着还挺吓人,不过认真想想,摊上这么一个爹,好像也不难怪哦。”“诶,话说回来,我看儿子跟爹长得好像不太像啊。”“哎哟,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不会是……”“我觉得可能性挺大,哪有对亲儿子这样的。”“不是,这桌上怎么一个东西南北都没有。”有人忽地皱紧眉头。“下一个到谁了。”“老王啊!”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老王身上,他微眯起眸子,手里抓着一张牌,用拇指细细感受着纹路。空气仿佛陷入了死寂。“有了,有了,大四喜!”老王一推牌面。立见东东东、南南南、西西西、北北北、九条、九条。“我操,我就说他眼神不对劲,咱们仨在说话,这小子屁都不放一个,果然在憋大招!”“给钱,给钱,别废话。”老王乐得喜笑颜开。“完了,这下子出去玩的钱又输光了。”一人哀叹道。“那不正好,外面最近严得很,听说好几个人都栽了,还是呆家里最安全。”一人嬉笑道。“话不是这么说,好久都没出去耍了,家里的几个不孝儿女也不知道孝敬一下我这个老爹爹。”那人愁眉苦脸。就在这时。叩……房门被敲响。四人立即停下对话,面面相觑间,一人起身打开破旧的铁门,只见外面站着位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哟,这不许昭嘛,怎么了?”男人穿着略显脏旧的夹克,留着浅浅一圈胡子,面容沧桑,倒是眼睛颇为明亮。说着,那人注意到许昭手里抱着的纸箱,里面装的都是生活用品以及办公文件,心里顿时了然,笑道:“又被开了?”“……”听到这句话,许昭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眼睛下意识朝屋里一瞥。乌烟瘴气。就这儿一小会开门的工夫,浓郁的烟味加上闷湿的臭味一股脑地涌出,直让他下意识屏住呼吸。随即,许昭道:“是这样的大叔,我门钥匙坏了,想从这里拿备用的。”“哦,行,你等着。”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摞钥匙,熟稔地翻找,而后递给许昭。他笑得有些诡异:“马上就要交房租了,你可得抓紧。”‘房租。’听到这句话,许昭眉眼登时耷拉下来,面容看去更沧桑了。人间百难苦,百分之八十都是没钱闹的。“谢了大叔。”许昭道谢后,抱着纸箱离去。刻有保安室的门扉轻轻关上。“这小子有点憨啊。”那人重新回到座位上。“那个就是刚搬进来的住户?”有人问道。“对。”“就是不知道住的习不习惯。”说完,他与其他三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容。“哈哈哈哈,来来,咱们继续切差切差。”“切磋呀,你个二百五。”麻将洗牌的哗啦声作响。……许昭长吐出一口浊气。鼻翼前彷如还残留着难以言诉的臭味。只是这时候他已然自顾不暇,哪有心思吐槽。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辞退了,平均七天换一个工作,马上月末了,交房租的钱也不够。到时候该怎么办呀!当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忽地。许昭驻足,抬头往前方望去,时值傍晚,落日余晖洒在焦黑的墙壁上,颇有荒凉落寞之感。‘滨海市还真是不好生存,这是不是就叫穷途末路呀。’他有点触景生情。只余一声叹息。往大楼里走去。许昭现在住的小区,很老,但价格也很便宜。瞧外面楼墙的颜色就能看出来。一共四栋楼,呈回字形拢靠在一块,想要进到自己住的楼,必须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黑暗,寂静而又不闻人声。这是许昭一月来对这条走廊最深刻的感受,他用力一跺脚,感应灯没亮,他就知道灯又坏了。“许小子。”蓦地,苍老的声音从前方响起。许昭冷不丁被吓了一跳,随即便见白发苍苍的老妪,佝偻着身子负着手,从阴影里走出来。慈眉善目。“是陈奶奶啊。”许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