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芳这回亲自带队,和徒单穷买领了八千人赶上土丘,其余的军士紧随其后,形成了一道长蛇阵。此时天近傍晚,残阳似血,金军士气极旺,正欲一鼓作气冲击工事,奔到一半突然间错愕,就见工事栅门大开,约有七八百宋兵蜂拥而出。这在近几十年两军交战中极为罕见,要知女真人素以骁勇野蛮著称,当年灭辽攻宋,靠的便是这股不知回头的蛮近,宋军为避其锋芒,往往采取守势,便是岳武穆北伐,也多以奇谋妙计取胜,极少跟金军硬碰,这时宋军突然冲锋对垒,到让女真大兵吓了一跳。萧定芳冷笑道:“宋人不自量力,胆敢和咱们对攻,那是螳臂当车!”一声号令,率领金军一齐冲阵。
宋兵奔到一半,突然有几人冲出人群,这伙人手持短刃,和寻常军官毫不相同,金兵虽有所惊惧,却也没放在心上,仍奋勇向前,萧定芳则心生警觉,放眼看去,只见有两名宋将已冲到近前,其中一人手持长棍,一人掌捏宝剑,杀进金军之中,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在战阵中左冲右突,威不可挡,萧定芳心中一震,知道这两人是武学高手,忙令身边四名善战的猛安迎敌,他话音刚落,突见一名女子挥舞砍刀,戳翻近前的几名亲兵,直朝自己斜劈过来。萧定芳并不慌乱,挺起长矛,横架了过去,他之所以坐上主将之位,并非有什么父荫祖德,乃是自己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在军中以力猛气足闻名,是以面对一名女子丝毫不惧,哪知两枚兵刃刚刚相碰,萧定芳便如被雷击一般,只感两臂酸软,浑身发麻,连长矛也险些失手摔落,不禁心中大骇,实不明白宋人中的一个女子怎会有这般大的气力,他可不知适才冲进来的三人,正是娄之英、邵旭和孙妙珍,金兵金将又怎会是这三人的对手?眼见派出去的四名猛安有三人已被击毙,自己面前这名女将更加深不可测,刚想发布号令,见她又是一刀劈来,这回不敢硬接,就地一滚,这才躲过一劫,金兵见主将如此狼狈,不少都心生怯意,阵型已微微散乱,徒单穷买见众军士气低落,急忙挥舞将旗喝令后军冲锋,孙妙珍看的真切,飞身跳来横劈,徒单穷买本能地挺杆抵挡,却又怎能经得住归藏功的神力?登时连人带杆被劈成了两半,尸身栽倒在地,连同将旗也跟着掉落,邵旭鼓起中气大喊:“女真主将死啦!女真主将死啦!大伙冲啊。”那七八百名宋兵已然杀到。
众金兵见将旗倒掉,不知萧定芳是死是活,更不知要继续冲锋还是收兵撤退,一时间阵前大乱,此刻张然、华鹏领着生力军加入战团,金军更是被杀得落花流水,萧定芳方寸已乱,被亲兵架着逃下土丘,金兵见有同伴撤退,也跟着一齐回奔,本来女真士兵数量众多,几倍于宋军,但此处地势绝妙,任你再多大军,也只能有一小队人穿过通道前行,宋军这七百人将冲在前面的金军击溃,这些掉头的金兵便如山顶最高处的雪球一般,往回越滚越大,后面的金兵连敌人都没见到,便被自家军队冲散,踩踏摔落者死伤无数。
张然领人杀到小丘,便止步不前,金兵却不敢逗留,一股脑奔了三四里路,离中军营寨不过二里,这才停歇,萧定芳惊魂未定,见众军士丢盔卸甲、个个焦头烂额,不禁悲愤难当,一清点人数,约在阵前折损了八百人,伤者一千人,副将徒单穷买惨死沙场,这一战可谓一败涂地,自己有何面目去见主帅欢都?拔出宝剑便要自刎,手下亲兵急忙将他劝住,苦苦哀求之下,才劝得他回心转意,领兵自回营寨谢罪。
乌林答欢都听闻今日阵前大败,顿时火冒三丈,便要下令处斩萧定芳,众将官都不敢劝谏,唯有曲荷在旁说道:“大帅,阵前斩将,恐为不吉,何况胜败兵家常事,若因此而杀主将,只怕众军士就要寒心,不如留下萧将军让他戴罪立功,此人必将感恩戴德,奋勇向前。”
曲荷这一牵头,众将也都跪拜求情,欢都一时踌躇,萧定芳本就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嫡系,这时说要杀他,也不过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罢了,权衡利弊之下,倒也乐得借坡下驴,于是决议收回成命,转头迁怒到完颜斜哥和刘车千身上,责问道:“刘先生,你要总攻和尚原,看来此计不成,你却待怎讲?”
完颜斜哥冷笑道:“大帅,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我看并非计策不行,而是萧将军有勇无谋,被宋军捏住了七寸,这才兵败如山倒!”
欢都斜眼看他道:“那么依完颜将军之见,下一步该当如何?”
斜哥道:“再接再厉,继续屯兵总攻和尚原!”
欢都一皱眉头,知道此人刻意煽风点火,为了攻敌制胜,便有再多耗损也在所不惜,可自己是一方主帅,到时清点人马,若损伤惨重,必要担当责任,这位完颜副帅倒可以坐享其成,领下攻城拔寨的功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曲荷跪拜施礼道:“大帅,我看此计不妥。和尚原地势险要,道路狭长,便有千军万马,所能交锋者也不过数百人,后援的大军使不上力,屯兵此处极为不智,依在下愚见,和尚原仅派三千人攻打即可,余者皆应奔赴大散关。”
斜哥哼了一声,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兵分两路,和尚原既然地势狭长,昨日曲先生因何不说?你若坚持己见,又怎会有今日之败?”
曲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