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市后街的一条小巷里绕出去,两人步履匆匆,闹市的喧哗鼎沸渐渐远去。
轮胎摩擦过青石板路,踩着月光落下的影子,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脚步声。
在巷子的深处,藏着一栋老旧的筒子楼,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苟延残喘着。
男人扔下三轮车,急匆匆赶往二楼。
门栋口亮着一盏灯,只是那灯也如这栋年久失修的筒子楼一般,灯光闪闪烁烁,明灭不定,在微弱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似是潜藏着未知的危险,让人不由得恐惧。
容羡宁走进门栋口,墙面斑驳脱落,贴满了牛皮藓一样的小广告,楼梯栏杆更是锈迹斑斑,面目全非。
青州虽不算一线大城市,但也算繁华体面,难以想象这座城市里、还藏着这般破旧斑驳的一面。
二楼右手边第二间房房门大开,里边传出歇斯底里的叫喊,叫声尖锐刺耳,像是对这个世界所有委屈的不满与发泄。
容羡宁走到门口。
一针扎下去,尖叫声戛然而止,轮椅上的女子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歪了回去。
男人弯腰,将轮椅上的女子抱起来,裤管空荡荡的,在半空中飘啊飘。
光影由暗转明,女子的脸也终于露了出来。
半边脸遍布丑陋疤痕,十分可怖。
灯光照耀下,一张狰狞的脸、一双空荡荡的裤管,令人顿觉毛骨悚然。
容羡宁怔怔然看着,一双漆黑的眼底像是燃起了熊熊火焰,火舌吞吐着、席卷一切生灵。
皮肤似还能感受到火焰燃烧时、灼烧的痛感。
“小伙子,你还没走啊。”
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少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上前关切的询问。
少年呆若木鸡,整个人似是陷入一种失神的状态。
他忍不住上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小伙子?你怎么了?”
少年猛然回过神来,倒退了一步,额头上布满细汗。
“我……我没事钱叔。”
钱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姓钱?”
他好像没说过吧。
容羡宁垂下眼帘:“钱记炸年糕。”
“哦哦,小伙子,你今晚帮了我大忙,我得好好谢谢你,改天带着你朋友来,叔叔的炸年糕让你们吃个够。”
少年望向走廊尽头,那里被黑暗覆盖,像是被世界抛弃了的荒原。
“阿姨生了什么病?”
少年的声音很温柔,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冒犯。
钱壮不知不觉的就想吐露:“你看我们这栋楼是不是很残很破,实际上这已经是修缮过的了,十年前这里出过一次严重的火灾,我当时没在家,我那口子没来得及逃出来……幸亏有一位消防员不顾危险将她背了出来,毁了容失了一双腿,但幸好还活着,这栋楼里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当时死了很多人……。”
钱壮越说语气越沉痛。
那一年的火灾,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也给留下来的人、带来了无尽的噩梦。
他的妻子虽然侥幸活着,但大火带给她的阴影让她精神崩溃,再也无法做一个正常人了。
他看到少年望向走廊尽头的那扇门,无奈道:“隔壁的赵阿奶多好一个人啊,就被那场大火带走了,可怜她那个小外孙……。”
钱壮似是想到什么,猛然扭头看向眼前的少年。
“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