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踉跄起身，周身的刺痛竟然让他疲惫的精神缓解了不少，这情况说出去都让人发笑。
厉鬼的袭击让沈林衣服下的身体有了碎裂的痕迹，就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有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单单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可怕。
鬼相化为人相此时此刻反倒是给了沈林部分保护，鬼相帮他挡下了部分袭击，否则他的脑袋挨这么一下哪怕不会当场死亡，也不太好受。
沈林审视着身体各处，所有方面都很糟糕，唯独复苏的厉鬼因为袭击反倒开始沉寂。
这状况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让人开心还是难过。
踌躇、恐惧、自怨自艾等诸多情绪被沈林一一压下，他的目光在身体的刺痛中逐渐恢复平静。
他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事情了，距离凌晨六点还有两个小时，距离大夏市的灾难时间更短，沈林却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去夺取打更棒。
让一个刚刚直面厉鬼恐怖的人再次去执行这种计划实在是一种考验意志力的过程。
沈林整个晚上都在论证两件事。
替鬼打更的计划确实存在可行性，如果一切顺利，他有得到打更棒拯救大夏的机会。
替鬼打更的计划不可能顺利，在每隔十分钟的关键节点，厉鬼、环境、意外、哪怕一个细微的改变都有可能导致沈林计划执行失败，进而被厉鬼袭击送命。
这比刀尖上跳舞还要让人更加惊心动魄。
沈林知道，沦落到这种地步，他此时此刻选择退缩没有人有资格指责他，他几乎搭上了性命去完成这一切，现在他的濒临极限，不可能再承受一次打更鬼的攻击。
扛住一次是极限，再来一次就是送命，他此时此刻放弃，无论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理由和现实都很充分。
可他没有这么做。
嗓子里咳出一口血，沈林紧闭牙关没有让血喷洒出来，遏制住伤势的流动后，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血咽了下去，然后他轻轻地晃了晃脖子，朝着厉鬼的方向大踏步向前。
沈林出道至今，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靠的就是惊人的意志力和在危机面前的果断。
看不到希望的后撤是一回事，有机会你退缩是另一回事。
时间来到凌晨三点五十九分，眼看着转动的秒针即将归零，沈林的身体动了。
上一次失败的恐惧并没有让他退缩半分，他的时间不多，只有一秒钟不到，这时候哪怕犹豫一点都可能错失良机。
打更棒入手的冰凉感再次传来，意识到计划平稳运行的沈林贴身展开六层鬼域，他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记忆投影，他本人出现在距离厉鬼几步远的位置。
六次挥舞打更棒已经足以让沈林琢磨出打更棒这件灵异物品得作用。
两根打更棒的敲响没有任何要求，敲响之后，被袭击的人或鬼都会受到镇压，就像是一口声音宏大的钟在他们的旁边震荡，袭击足以让一个普通的驭鬼者四分五裂，鬼烛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任何反制手段被袭击的厉鬼则是会被暂时镇压宕机，就像是一个被震蒙了的人，厉鬼规律和厉鬼本身在短时间内都会停滞。
规律停滞的时间非常短，可能五秒，可能十秒。
但对于驭鬼者之间的交锋抑或者恐怖事件来说，这种限度的时间简直是世纪福音，尤其是拥有鬼域的驭鬼者，在五秒内可以做太多事情。
打更棒的使用代价同样很离谱，这件灵异物品没有使用条件，却以十分惊恐的代价让人望而却步。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打更棒在袭击对手的同时，也会一定程度反噬使用者自己，用一句玩笑话来形容叫，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沈林数次替厉鬼打更后消亡的记忆投影都死于这个原因。
挥舞打更棒需要的要求不小，沈林每次运作的记忆投影都需要摄取上百乃至数百个人对于自己的大量记忆组成一个相对灵活的自己，否则厉鬼的袭击就会波及到本体，这绝对不是沈林现阶段可以承受的。
一次数百人，六次数千人，十次足以过万。
这种恐怖的量级消耗让沈林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东西，打更鬼足够恐怖，可以承受的起打更棒的反入侵，他不行。
记忆投影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麻烦。
意识就是记忆，记忆组成意识。
记忆投影使用至今，沈林都不清楚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或许下一次使用这东西他就不得不失去身边人的记忆，亦或着自己的记忆。
然后呢？记忆大量消失，意识彻底消亡，名为沈林的个体在这个世间不再存在。
恐怖向来与诅咒相伴，诅咒带来的一定是灾厄。
厉鬼这种东西向来跟幸运没什么关系，沈林在这方面认知向来很清晰。
他是驭鬼者，不是超能力者，作为驾驭厉鬼的代价，他这一辈子或许都将命在旦夕，与绝望和诅咒相伴，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有这个心理准备。
眼看着又一个记忆投影消亡，厉鬼手中的打更棒仅剩末尾，沈林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句还剩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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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海市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