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是一个必经的环节。现下考中专、大学、入伍等等吧,都要审。
唐植桐倒没有太担心,自己奶奶是小市民身份,父亲是工人出身,不算好,但也算不上坏,主打的就一普通。
录取的人多,审查没那么快。
考完第二天,唐植桐就打着找零活的名义外出逛荡了。
集市在前几天的时候已经被明令取缔,但仍有零星小商贩进城糊口,也不乏市民从小商贩小车上买回几把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农村壮劳力都去炼钢了,地里全靠老弱,能产出多少?毕竟城里人也需要吃菜。
唐植桐不缺菜,但粮食也不多,所以他想找渠道买点白薯。
白薯产量大,价格便宜,一分多钱一斤,一百块钱能买好几千斤,如果再顺带薅点地瓜叶就更好了,过两年地瓜叶也能卖出粮食价。
唐植桐不想在家附近的农村买白薯,以后暴露的几率太大,于是步行出东便门往东走,到大路边上等畜力车。现下城东还都是农业区,只要向往东走远些,就能把暴露风险降到最低。
现在不仅人入社,生产资料也入社,几颗烟就能搭车到高碑店,反正畜力车不是自己的,总会碰到不心疼牲口的车把式……
“大爷,您这是去哪?能搭个车吗?”唐植桐挥手拦住一辆畜力车,先掏出烟递过去,才问道。
“吁……我去高碑店,后生去哪?”车把式把骡车停下,接过烟嗅嗅,又夹在了耳朵上。
“往东走,找个集市。都说东富西贵,可菜不够吃的,我去买点菜。”唐植桐扯谎道。
“嚯,那你这趟跑的可够远的,上来吧。”车把式乐了,指指自己旁边,让唐植桐上车。
“谢谢您呐。”唐植桐麻溜的上车坐定。
“爷们四九城人啊。”车把式一听唐植桐口音,称呼也变了。
“嗐,驴屎路长大的,城厢,可不敢算四九城人。”唐植桐为了隐藏身份继续扯谎。
“那可真是老四九城了,这名字老长时间没人叫了。”车把式一听名字更乐了,现下城里老四九城人不少,外地人更多,像这样碰到一能倒窖的机会不多(倒窖:老BJ话,聊天的意思)。
“改名了嘛,现在叫礼士路,从小驴屎路驴屎路叫习惯了,现在偶尔还带出来,让您见笑了。”
“没事没事。不过你住礼士路怎么跑这边买菜?”车把式狐疑道。
“嗐,可别提了。”唐植桐一副懊恼的表情,声情并茂,“我妈让我出门买菜,我就寻思着,集市没了,西四总有吧?先去了西四,结果卖完了!听人家说东四东西全,我就又去了东四,结果也没有。刚才看到一爷们骑车带着一筐菜往回走,我就问了一句从哪买的,他说往东走,从一个村里收的。我就想啊,我都从驴屎路到东四了,也不差那几步,那就再往东走走!”
“那你可够倒霉的,我最近带了好几波过去买菜的了。你现在去集也晚了,我知道哪有,我带你去。”车把式笑出声来。
“谁说不是呢,那我可得好好谢谢您。”唐植桐朝车把式拱手道谢,又递上一颗烟,“您抽烟。”
“那我可接着了。”车把式接过去,唐植桐给点上,深吸一口,“比旱烟好抽,就是劲太小。”
“嗐,我小时候见城里的贵人抽这种,就觉得这烟肯定好,等长大后买来尝尝,觉得也不过如此。”唐植桐顺着车把式闲侃,这倒也不算撒谎,现下的香烟没有过滤嘴,抽猛了会弄一嘴烟丝。
“东富西贵,爷们那边城里还真是贵人。”车把式一手握缰绳,一手拿烟,追忆往昔,“那边王府多,什么礼王府、恭王府、定王府、庄王府、郑王府,恨不能一条街一个王府。”
“王府是不少,但现在没王爷了,很多王府都分给百姓住了。”唐植桐对照着印象中的地图,西边确实有不少王府。
“要不怎么说百姓翻身做主了呢,这日子放以前想都不敢想。”车把式颇为感慨,“以前东边有很多仓库,有钱人也喜欢住东边。”
“这倒是,我记得小时候,东边学校很多,而且都是名校。”唐植桐顺着车把式往下说,学区房嘛,以前的富人也不傻。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以前南城别说名校,像样的学校都不多。”车把式抽烟,又从耳朵上拿下那根香烟闻闻,不舍得抽,又放上去,掏出烟杆在旱烟袋里挖了两下,压实,抽一口,“现在好了,南城不光建的好,学校也多了。”
“可不嘛,放以前都不敢想。”唐植桐跟着赞同,跟以前比,南城现在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南贫指的是外城的龙须沟,唐家住的地界比龙须沟强不到哪儿,以前也叫“穷八家”,是只有八家穷光蛋的乱葬岗。
“不敢想,以前龙须沟住的都是穷人,住地窝子、睡乱葬岗,一下大雨就倒灌,一家人站门口淋着雨往外排水。”车把式抽口烟,摇摇头,“就是这個北贱吧,改造的还不够,听说有不少劝业场。”
“哈哈哈,您指的是相声吧?正经人谁听相声啊!我奶奶说的,不仅不让我爸去,还嘱咐我不能去。”北贱的“贱”指的是贱业,商贾娼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全是贱业,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