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这不可能,也不合理,然而瞬息万变的战场不会等待他将所有问题都想明白。
在跃出亚空间的同时,“朝圣者”舰队便一刻也不肯停歇地立刻调转船头,堪称疯狂地冲向悬停在第二月球之上的兽人战斗月亮,无数船只身后拖出无数条绚丽的焰尾,如同在群星璀璨的太空中炸开了一朵连星光也要逊色三分的灿烂烟花。
被信仰所驱使的人类,比虫群更暴虐,比绿皮更野蛮,比不死的恶魔更加悍不畏死!
“他们怎么可以那样冲向战斗月亮!”
空间站上,一名脸上已经没有半点生体组织的年迈技术神甫失声惊呼:“朝圣者舰队里尽是脆弱的中小型舰船,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与兽人的近距离格斗中取得优势!他们是在送死!”
与兽人战斗要拉开距离,要利用智慧,这个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呢?
然而除了一同赶来的机械俢会装甲舰选择直接去与殉道者军团会合之外,这群名为朝圣者的狂徒全都完全不讲道理地一头向兽人的垃圾海冲了过去,仿佛死亡才是他们的宿命。
狂热的朝圣者们与绿皮战作一团,不断有璀璨的光点于深空亮起,那是被击毁能源核心后引发自爆的船只在试图多拉几艘兽人舰船同归于尽。这样的爆炸此起彼伏,没有一刻停歇。
若要奔赴这样惨烈的战场,即使是最训练有素的海军士兵也会感到胆寒。
如果说生命是帝皇的货币,那么现在,帝皇正在法雅大撒币。
而高斯只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帝国会集结这样超大规模的舰队;
为什么建造出了战斗月亮的兽人,会被这样一支东拼西凑出来的杂牌军追赶逃窜到法雅;
为什么殉道者军团和机械神教的装甲舰船都只是停在远处,冷眼看着朝圣者们的舰队奔赴死亡,丝毫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这个诡异的战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求知者号维护完成,武器系统已完全修复。”
“动力系统无异常,能源核心已回归到常温。”
“自检完成,各个模块的机魂皆有不同程度的诡异混乱,暂时在可控范围内。”
空间站的各项信息在高斯面前闪过,随着求知者号回到状态,它接到了来自忏悔之火号战列舰上的指挥官米拉克的命令:
“立刻向着兽人的战斗月亮攻击前进。”
高斯抬起头,视野所见是一片燃烧着熊熊战火的寂静太空,钢铁与血肉一起在真空中如花朵般绽开,散发出名为信仰与荣耀的血腥味道。
“他想让我们和朝圣者舰队一起去死……”高斯喃喃自语。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命令。
与帝国海军或是星界军不同,机械俢会不是从属于帝国的下属机构,双头鹰标志的一个头代表着人类的母星神圣泰拉,另一個头则是代表机械俢会的圣地火星。
根据古老的奥林匹亚条约,机械俢会与人类帝国是平起平坐的盟友,只有当初定下条约的人类帝皇才拥有对帝国与机械俢会发号施令的绝对权威。
但帝皇已经死了……或者说和死差不多?
简而言之,殉道者军团与求知者号空间站之间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忏悔之火的战团长米拉克也根本没有对他下达命令的权力。
而对于高斯来说,他对远古泰坦的研究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么多美妙的古代知识等待着发掘,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动机的命令,就跑去跟兽人同归于尽。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求知者号尚未装配完备的亚空间航行能力,他早就领着法雅上的机油佬跑路了。
然而就在高斯思考着要如何应对可能与殉道者军团发生的争执乃至争斗、要怎么尽可能保全空间站时,这个空间站似乎有了点自己的想法。
求知者号的引擎忽然毫无预兆地自行启动了。
高斯的机械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惯性拍在座椅上动弹不得,他目瞪口呆地看见空间站的能源中枢全功率运行,动力系统瞬时满载,整座空间站跟一辆失控的泥头车似的向着法雅的外轨道战场一路车了过去。
在那里,五颜六色的绿皮舰队和狂热的朝圣者们正杀得难解难分。
忏悔之火号战列舰上,身为战团长的米拉克是有些懵的:明明自己的命令已经被拒绝,为什么那座空间站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战场?
“或许,那座空间站的指挥官本身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他仍然甘愿为神皇陛下燃烧自己无比爱惜的生命,只是会口头上埋怨两句。”米拉克望着求知者号远去的航迹,心中如此想到。
站在他身后的灵能者与星际战士荣耀护卫也纷纷颔首,对慷慨赴死的朝圣者们致以敬意。
“这是何等的忠诚……”
“……你很不忠诚哦,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自己逃跑。”
求知者号的总控室里,一名穿着全套国教修女服饰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高斯身后,温热柔软的手掌轻轻拍着他冰冷坚硬的肩膀,一个劲儿地数落他:
“不只是这里,与法雅临近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