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笨拙地描摹这些文字时,都在想什么呢?
看着沾染满桌的墨迹,许流星心情很复杂,欣慰的同时,又更心痛。
就好像当初复健时他所展现出来的自律,她的小九如果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该是一个多么坦荡而明媚的阳光男孩。
喜欢他的女孩子该有多少?
而她和他,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终其一生也不会碰撞在一起。
这样想着,又觉得有些遗憾。
许流星合上字帖,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桌面,便离开了书房。
她想起当初在信城未看完的那部电影——《萤火之森》。
她很早就知道那部电影,但一直不肯去看,因为听说结局很悲凉,却又非常治愈。
许流星不明白悲凉和治愈怎么会联系在一起,所以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然而电视打开,二次元的世界温柔美好得那么不真实,笑声欢快比音乐更扣人心弦,可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电影,她依然没看至结局。
画面好像是突然停在了那个克制的面具吻中。
然后便陷入了一片空旷而深邃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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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到家时已经凌晨三点了,进门处留着一盏暖黄的小灯,从客厅里透出些明灭的光影。
他感到奇怪,更难掩欣喜。
走近了,果然看到窝在沙发上的许流星。
她双颊微微泛红,呼吸声绵绵舒缓,浓密而纤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和电视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一起闪烁,显得温柔又可爱。
七九悄悄靠近她,弯了唇,挪不开眼睛。
静静站了几秒后,他突然想起陆拙和拓鲁还在后面,垂眸不悦地看了眼自己满身的脏污,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脱了外套,弯腰把人抱进怀里。
但还没来得及走进房间。
房门打开,一阵嘈杂。
他偏头睨过去,对上陆拙一双“啊?我又怎么得罪你了”的无辜眼眸。
而许流星已经在他怀里缓缓撩开了眼皮。
没等陆拙和拓鲁看清他怀里的人,以及打个像样的招呼。
七九已经飞快地进了卧室,并反手锁了门。
他把许流星放到床上,又顺势俯身吻上她的唇。
温热的唇瓣相碰,是无骨的柔,也是入骨的暖。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孤独漂泊的草种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土壤。
越来越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纠缠出无可抑制的欲望。
依依不舍地分开后,七九站直了垂眸看她,欲盖弥彰地滚了滚喉结。
可心尖依然被她绯红的脸颊和水光潋滟的目光烫了一下。
余光扫过焕然一新的卧室,他别扭地偏了偏头,摸着后脑勺理直气壮地说:“陆拙好烦啊,他自己有房子为什么要赖在我们这里?”
许流星望着他噗嗤一笑。
睡意全无。
对她而言,这是真正的久别重逢,但千言万语此刻凝结在心中,蹦出嘴巴的,只有简练的一句话。
“快去洗澡!”
闻言,七九从喉中溢出一尾低低淡淡的笑,也不说话,转身从突然变整齐的衣柜中拿了换洗衣物,便钻进了浴室。
流水声淅淅沥沥,莫名悦耳,好似缱绻音符。
她翻身下床,当然是舍不得小可爱饿着肚子。
在厨房热饭菜的时候,自然而然就碰上了陆拙和拓鲁,寒暄了几句,也证实了当初的猜想。
虽然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最终以实证得以昭示时,她仍觉一阵森寒。
只是如今的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责问许骆为何要绞尽脑汁提供这样一份虚假报告。
他毕竟是为了她好,当然也存在一些应当被原谅的私心。
将她和七九以血脉亲情捆绑在一起,他或许真的能熬出一个“来日方长”。
而顾桉如果安然无恙地活在人世,她或许也不会做回杜流星。
无论是胥山上的腐烂尸体,还是赵家寨子的累累枯骨,都不会与她未来的人生绑定。
一份虚假报告就能圆满的梦,是那样妥帖又美好。
让她更在意的是赵心美的姐姐赵心爱,那个让张今羽动了私心的女人。
在许流星和许骆陷于京平繁杂琐事无法脱身时,她已经换掉了江子昕这个金主,这件事在陇港还挺轰动,她与江子昕算不上好聚好散。
绯闻闹大了,还牵扯出江子彦离奇的死亡,江孟言与麻乌毒贩勾结等丑闻,在这场波涛汹涌的舆论漩涡里,江子昕觊觎杜家私生子所以终身不嫁的隐秘,杜子怡独守空宅几十年的辛酸,甚至沦落成了最不值一提的笑谈。
杜氏集团的股价毫无意外地迎来了一次暴跌。
江家也被警方盯着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
属实是凭一己之力掀起了轩然大波。
可闹这一出,于陆燕衡而言有何好处吗?
陆拙想不明白,许流星更不理解,两人一阵相对无言。
最终还是暂且搁置了内心的疑惑,许流星端着饭菜推开卧室门时,七九已经钻进被窝,闻声,便端着胳膊,抬起眼皮瞧她。
一双黑眸明明白白写